很多人,这部,期待
宁浩导演的《红毯先生》从最初入选多伦多国际电影节闭幕影片,到后来在平遥影展举行国内首映,再到如今将于春节档和大家见面,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定义了这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
兼具导演宁浩的个人表达以及他最擅长的商业喜剧为一体的电影。
《红毯先生》中,刘德华饰演电影明星刘伟驰,为了得到影帝决定拍摄一部农村题材的电影,然而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而刘伟驰也陷入了舆论风暴之中。
和刘德华合作这样一部讲述娱乐圈的荒诞但其思考和表达又远远不止于此的电影,看起来似乎变得“优雅”了一些,用宁浩导演的话来说,不再是“铁锈味”的电影,但实际上从“内里”来看,宁浩仍然是那个宁浩,荒诞依旧,辛辣依旧。
我们赶在春节档“风暴”袭来之前拜访了宁浩导演,对他做了一个简短的采访,看看他想在这个春节档通过《红毯先生》跟观众交流些什么。
问:宁浩导演,你最开始为什么想要拍一部《红毯先生》这样的电影,一开始的创作想法是什么?
宁浩:拍《红毯先生》主要是因为,我跟刘德华一直有一个约定,要一起拍一部片子。我觉得好像,我会的,他不会,他会的,我不会。他会的那些《拆弹部队》的东西,我其实不太会弄,我会的那些“疯狂系列”,也不像他的质感。所以我俩老对不上。
直到有一天,我说想说我就拍一个香港大明星到内地来了,这也是一个现实主义的题材,于是就有了这个构思。我后来跟他说,他说行,你先写出来我看看。我说,那万一我写出来你又不演了,那怎么办。毕竟这个角色很适合他,换成别人可能还真不太行。
问:所以跟刘德华的这次合作,有符合导演你之前的预期吗?
宁浩:我觉得他跟我想象的其实差不多,很敬业很努力,也克制。
问:刘德华是否有为这个角色注入他自己的诠释?
宁浩:我觉得他是个非常有经验,而且非常聪慧的一个明星。
他确实太有经验了,可以说他应该是中国最有经验的演员。基本上我给他一个要拍摄的内容,他不太会“打偏”,基本都是在靶心上。那剩下的问题是,怎么玩儿出花来?准确度都在的前提下,我们一起商量的都是这个戏能怎么更有意思。
问:所以在片场会有即兴发挥的时候?
宁浩:是的。
问:我们看到电影中有非常多关于沟通的矛盾,无处不在。当下我们处于信息非常发达,人与人看似最容易产生沟通的时代,但是拥有那么多便利资源的刘伟驰尚且有这么多问题,最后也无从解决,您觉得这到底是什么导致的?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问题?
宁浩:我有我的思考,当然未必全都放在了电影里。
我的思考是觉得,实际上现在就是个体价值被提升了很多,自我价值被解放了,每个人的自我中心现在都非常明确。那么每个人都以自我为中心的价值就会被不断强化,因为越强化自我的价值,就越有幸福感。
但是这个时候就会生出一种自我骄傲的部分:“我才是对的,别人都不对。“这个时候你就无法做到真正去体谅别人,站到别的角度去理解别人,没法共情了。当你在这么一个状态下,别人说什么都有问题,人与人之间就很容易发生矛盾,他说的我不认可,他说的我也不认可,两边都不认可对方,几个来回就变成了情绪问题。
所以你看很多发言都是情绪,不讲道理。所以我觉得这其实是这个世界纷乱的一个体现。
当然这也是一个时代病,而且还有互联网的推波助澜。互联网它会社群化,你就会发现原来有过这种思想的又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很多人,那就更坚定了“我”的重要性,从“我”变成了“我们”,又增强了力量感,最终就改变成了社群与社群之间的斗争。
问:那导演在电影中保留了多少这样的表达呢?
宁浩:电影中点到的其实是傲慢导致的沟通问题,但至于什么原因导致了傲慢,我们就没空间去拆解了。
问:通过《红毯先生》,您最想要传达的主题就是这个沟通问题吗?
宁浩:对,就是提出了这个问题,关于沟通的重要性。
如果我们还是各执己见,不沟通,我们还是这样傲慢下去,就会是电视新闻里那样,一天到晚都在打仗,好多地区都乱七八糟的,冲突都是从不同意见开始的。
问:虽然导演刚刚说影片是现实主义,但其实在很多戏的调度上还是很荒诞。
宁浩:技术层面我们其实做了一些减法。比如运镜,会更像我以前拍《绿草地》《香火》的时候,就是很简单的电影,包括美术、视觉上来说也是尽量减少一些颜色,减少一些杂乱,留下一些比较有序的东西,然后变成一个比较简约的,信息量稍微单纯一点,不要让信息量太过庞杂的影像。
问:那比如像猪闯进办公室那场高潮戏,当时是具体怎么拍的?
宁浩:那头猪是CG特效做的。
问:完全没看出来。
宁浩:对,现场是演员扮演的,后期的时候再把演员替换成猪。其实这部片的后期时间很长,所有有足够的时间去抠细节。虽然猪就那么几个镜头,但后期团队都崩溃了,改了得有30多次。
问:片场大混战那场戏看起来也挺难拍的。
宁浩:那场戏反而拍得特别简单,主要是演员调度。拍的时候并不复杂,就是要组织场面,当时得有100多人出演,很多剧组的人就在里面演,所以搞得也很混乱,加上又是戏中戏,大家都分不清楚开机关机,弄不清楚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剩下的就是正常的排群戏,大家来回走,来回打。拍摄时的机位其实很简单,就是跟着主角刘伟驰,正反都得跟着他。其他人就是单补两个主要人物的镜头,我觉得就可以了,拍法非常的简单。
问:在电影里面有一场关于刘伟驰,我们的男主角,关于他道歉的一场戏,看完之后大家会思考:他是很真诚地在道歉吗?还是说他只是想要利用这种方式去重新塑造一个人设?
宁浩:我觉得你说的这两种都有可能,但其实不太重要。
有时候大家经常会探讨说,一个人做慈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觉得这个人如果他真的是假装做慈善,但假装了一辈子,那他也就是真的了。所以一个人去道歉,无论他是否真心,我觉得都好过不道歉。
其实我们对道歉的这种要求和培训都是从小学来的,我觉得这是个姿态问题,他选择去做这件事,可是有用吗?因为从小要求我们做的那些姿态只是为了缓和世界的矛盾。但是你得做,你不能不做。所以在我看来,他这么做了,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问:导演您的作品中一般都会带有地域仪式感,比如《香火》,直到这部《红毯先生》也会有一些地域细节,比如晋A的车牌,还有零星的太原话,请问您觉得您所成长的家乡,带给您的创作什么样的影响?
宁浩:可能是因为熟悉,对那个东西最熟悉。包括我写戏的时候,写一个人物写不下去的时候,我也习惯回去找,我把它翻译成太原话,然后去想这个人怎么讲这个话。这是一个我比较熟悉的状态,这个人会是什么反应,这个人会怎么说话,他的性格什么样子。所以对于我来说它是一种创作方式,我觉得每一个人都会像这样不自觉去往回找,找到那个会让你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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