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语,重大突破,影视剧
黄小米
台剧《爱爱内含光》里的性爱场面热辣大胆,故事又那么保守通俗,延续了美国电影《新奇》《朋友也上床》《爱情无线牵》的套路。
只不过这部台剧的核心不仅仅是恋爱,还有东亚电视剧最常出现的家庭伦理。
最终误解都被轻松化解,一切无解的问题在「爱」的名义下都不是问题,对于台剧的突破性怀抱期待的观众难免失望,太主流也太规矩了。
《爱爱内含光》
但性场面在这部剧中倒也不算是挂羊头卖狗肉,可以说因为性爱被强调,对比出其他以亲密关系为主题的电视剧如果完全不提性,再怎样现实主义总还是缺少了重要的面向。
这部剧中的性的存在普遍又自然,仅就这点而言在华语剧集中也起到了突破禁忌、探索新模式的作用。
剧集主人公邱暧经营着性教育自媒体频道「爱爱内含光」,内容多为生理或伦理小知识,比如HPV的传染和预防,女性自慰的必要,男同性恋「撞号」怎么办等。
而她之所以敢于打造「爱老师」的人设,并非因为有什么专业资质,而是因为实战经验丰富。在每一集的结尾,她都会强调自己「做爱不恋爱」,性爱分离,只对性本身感兴趣。
她的长期性伴侣周平克也同时与多人保持性关系。邱暧与他的约法三章,除了止步于性绝不谈爱之外,还有不能接吻,不能过夜,事后不能拥抱,不能向对方隐瞒感情状况。
但很快平克就无法不对邱暧动心,她也对他产生超越普通炮友的情感依赖,俗称「晕船」。早在平克假扮邱暧男友一起回她家的时候,再没经验的偶像剧观众也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人会建立一对一的恋爱关系。
他们之间大部分桥段也同样沿袭着早期偶像剧的范式,甚至有些老梗这些年都很少见了,在这部剧里却一一还魂。比如邱暧的初恋男友回国两人再续前缘,她又误以为平克和陌生女子在公共场所亲热等,堪比偶像剧常见桥段集锦。
最俗套的是将两人成人以后的性爱选择归因于童年创伤:邱暧的「爱无能」源自小时候目睹经商的父亲和酒家女玩乐;平克小时候目睹身为外室的母亲与父亲之间的sm游戏。
但童年经历中的事件是否能如此具体地对应到后来的心理错综?足以让邱暧指责父亲让自己从小就害怕被抛弃?而她对父亲的怨恨又很轻易地被母亲的背书消除了,因为「你爸也不容易」。
上一代偏离一夫一妻制的性爱选择如何影响子女?这个问题本来非常值得深究,但这部剧轻轻提出了这个问题就放下了。
相较于男女主角之间的传统偶像剧般恋爱,邱暧哥哥邱宥森的同性恋爱线更清新,虽然同样远离现实,索性抵死浪漫,也没有太多用滥了的桥段。
宥森和阿嶽的故事单拎出来是一出赌徒与流氓的纯爱故事,很像比较优秀的那类泰国或台湾的小成本BL剧,亮点是令人意外的人设组合和真挚自然的表演。
宥森看似乖仔上班族,实则是颇有天分的赌圣,阿嶽看似狠角色,实则温柔又孝顺。两人把恋爱初期的触电心动、别扭试探演绎得淋漓尽致。阿嶽的扮演者巫建和更让人惊艳。
他从出道以来几乎被定型为混混,这次虽然也不例外,但通过他与濒死祖母的互动,以及在祖母死后的悲伤愤怒,一个不为大部分家人理解的同志形象呼之欲出。
观众仿佛能看见他在成长过程中如何筑起坚硬的心墙,来保护内心中温柔的部分。两人在奶奶灵堂前大动干戈的那场戏是全剧众多性爱场面中最出位大胆,同时又不失喜感的一场。
邱暧父母和邱家大姐夫妻之间的故事更像近年来比较现实主义的台剧,比如《你的婚姻不是你的婚姻》。这两对夫妻基本上都属于无性的老夫老妻,丈夫无法满足妻子的性需求,妻子因此怀疑起爱是否存在,婚姻是否还值得维持。
更现实主义的是,邱家妈妈在自己的婚姻并不如意的情况下,还反复催促女儿打消丁克的念头,因为「没有小孩留不住老公」。
两母女一个参加舶来灵性课程寻求帮助,一个加入本土宗教协会求得解脱。两人也都被不怀好意者订上,差点遭到性骚扰。在她们求医无门的过程中,两位丈夫是缺席的,一个远避印尼,一个以工作为借口。
夫妻间如何有效沟通,尤其涉及性方面的话题,这是婚姻中相当普遍的问题,性方面的不和谐也是很多婚姻无法继续的实际主因。
这部剧虽然提出了问题,但也没能给出什么让人信服的答案,解决方式类似教科书加强行大团圆结局的混合体。
邱家大姐的解决方式是说服丈夫一起参加婚姻咨询。邱妈妈则很快就原谅了丈夫的瞒骗,只因他躲起来打黑工解决家庭财务困难,并非背着她偷情。
剧集也同样蜻蜓点水式地掠过了其他更偏离主流情感模式的话题:3P、 SM、师生恋、女子通过看BL影视剧获取性满足等。
这些显然不是这部剧的焦点所在,也许仅为说明性与爱的形式多种多样,非主流普遍存在于主流社会之中,但难免给人一种奇观化少数派的感受。
最后再回到这部剧最大的突破点:大量性爱戏上。编导黄婕妤在采访中提到希望把性爱戏拍得不情色,不使用特写,不放大身体局部。
制作过程中也依照如今的国际惯例请来亲密戏动作指导,事先将动作按编舞的方式协调好,并精减拍摄人员,保护演员身体的私密部位。
亲密戏动作指导作为一种影视幕后的专业始于MeToo运动之后,开创先河的剧集是「奈飞」的《性爱自修室》,热门剧集《正常人》也在宣传中强调拍摄中亲密戏专业人员的必要性,此后英美影视剧、舞台剧中亲密戏协调专业越来越普及。《爱爱内含光》的性爱戏不仅在题材上突破禁忌,操作上也突破性地探索规范安全的拍摄方式,光这两点就值得后来者借鉴。
有观众也许还记得《色·戒》公映之后引起的种种猜测,如果拍摄过程中以演员的安全为首要考量,那创作者何妨公开亲密戏的拍摄细节?这对于演员来说是最有力的爱护。
性爱场面不应该是禁忌,但性爱场面的实现也不应该以牺牲演员的心理和生理健康为代价,起码《爱爱内含光》的演员不会因为拍过性爱戏而被贴上难以撕去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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