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兴,曹家渡忆往
电视剧《繁花》播出完毕,其独特的叙事风格和情感表达,引起了许多上海人的浓厚兴趣。我也是每集必看,沉浸在对过往岁月的追忆中。剧中许多重要地点,比如黄河路、进贤路、南京东路、外滩等等,多集中于最市中心的那块区域,但此剧涉及的上海范围是很广的,比如早期陆家嘴、川沙也都在最后几集亮相,充分展示了上海改革开放的发展面貌。而第二十七、二十八集中,有不少镜头是曹家渡地区的,从小就住在那里的我,感到既熟悉又亲切。
阿宝去曹家渡环岛上买《飘》的那家新华书店,是我懂事后常去的地方。镜头中的新华书店,其门面、遮阳帘、书店里的书架、柜台等与我当年去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儿时,陪母亲去曹家渡购物,母亲去百货店、南货店,我则将晒好的橘子皮卖给万航渡路上的中药店,得款后就一头扎进新华书店去买连环画。新书到手,便一屁股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翻阅起来。中学时代,有一次向营业员欲买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没想到她手一挥,叫我去冶金柜买,弄得我哭笑不得。
剧中一闪而过的那个邮筒,是新华书店隔壁邮局门口的。我从小就喜欢集邮,新华书店出来也会常去邮局看看有什么纪念邮票可以买。时常看到邮局一角,有一个须髯老者伏案帮人代写信件,一手钢笔字隽秀洒脱,让我很是羡慕,便在手心上悄悄学着他的字。
新华书店的另一边是明声无线电商店,专卖半导体收音机、台式电子管收音机等。1978年,我在农场省吃俭用两年,积存了二十元钱,买了一只“红灯牌”收音机,从床头到田头一直开着,有时还放在空饼干罐上,调大音量,音响一般,很是带劲。
剧中的13路电车从提篮桥到曹家渡的起终点,也是我非常熟悉的电车站。每当雨后,我总要拿着伞在车站等候下班的父亲。趁着有空,我就会去拾电车票。那时,猜电车票也是弄堂小孩的一种游戏,谁猜中电车票上的票额,电车票就归谁了。我时常与邻居小孩打架,被母亲拎着耳朵拖回家一顿“竹笋烤肉”后,母亲会凶巴巴地说,再打相打,就送侬去提篮桥。那时,我真的不知道“提篮桥”是个什么地方,问父亲,他总是诡秘地笑笑。直到若干年后,弄堂里有人吃了“官司”,被关在了里面,我才晓得母亲教训我的含义是什么,心里想着阿拉姆妈也太“结棍”了吧。
13路电车站旁有家年丰果品店,天热的时候,常有几只大箩筐放在上街沿卖8424。我拎着篮头拿着小菜卡去买定量供应的西瓜,不会挑瓜,营业员剪去菜卡一角后就帮着我挑。他把西瓜拍得“乓乓响”,拣好后,又开只“小三角”,用小刀挑出来让我看西瓜瓤是红色的,证明西瓜是熟的,我才会放心地拎回家。
剧中不断闪现的万航渡路,也是我隔三差五要去的,尤对路口的战斗文具店充满着好感,那是我买学习用品去得最多的地方。我还时常拿着墨水瓶去零拷蓝墨水、买三分之一瓶粘风筝的胶水、刻花样的蜡光纸。最开心的是拿着父母给的零用钱去买弹子跳棋、军棋和飞行棋。
上了年纪的我好久没这么过瘾地追剧了。看了普通话版,再看沪语版。浓郁的时代氛围、地域色彩和生活气息,真让人陶醉啊!(陈建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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