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咏麟
谭咏麟是刀郎的贵人。
刀郎给谭咏麟写的《披着羊皮的狼》,原本是他拿来自己唱的,彼时的刀郎,已经接连推出多首传唱金曲,对于一首歌能否大火,他心里是有数的。
在流行乐坛里,前辈后辈之间,创作歌手和偶像歌手之间,免不了很多人情往来,比如,上世纪90年代,张宇两口子的词曲就颇受欢迎,很多歌手通过关系或出价,来获得十一郎写词、张宇谱曲的作品。
到了世纪之交,最具传唱口碑的词曲作者,换成了方文山的词,周杰伦的曲,随着听众口味的变换,很多新老明星也一窝蜂地改向他们约歌。比如张学友,李玟,刘德华等等。
前辈来约歌或者说买歌,是一个互相选择的过程,交出的“作业”,往往质量参差不齐,碰上不好拒绝又没啥热情的买卖,也难免应付了事。比如,可能很少有人听过,周杰伦和方文山写给刘德华的那首《一壶乡愁》。
刀郎是另一种情况。
刀郎在2002年创造流行乐坛的销量奇迹后,迅速卷入圈内口诛笔伐的是非之中,刀郎的歌被定义为“网络歌曲”,甚至被贴上所谓“恶俗”的标签。
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刀郎那时候是“黑红”,那些业已成名的歌坛大佬都抢着向周杰伦邀歌,几乎没人会想要去向刀郎邀歌,甚至恰恰相反,他们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自己“大雅”的音乐跟刀郎的“大俗”扯上任何关系。
其实,刀郎又何尝写不出“九州山歌何寥寂,一呼九野声慷慨,犹记世人多悲苦,清早出门暮不归”这样的句子。
这个时候,谭咏麟恰好跟刀郎共处环球唱片,谭咏麟欣赏刀郎的才华,诚挚地向刀郎邀歌。
来自香港乐坛常青树的肯定,对当时的刀郎意义重大,他正受内地音乐圈的批评和攻击所扰,谭咏麟的慧眼识英雄,给了内地音乐圈一拳重击。
毕竟,当时的内地音乐圈对刀郎颇为鄙视,对港台音乐却奉若神明,说直白点,就是“海外亲戚来了有好酒,乡下亲戚来了有猎枪”。
谭咏麟这样的港台顶尖歌手支持刀郎,一瞬间打乱了他们的鄙视链,连CPU都给干烧了。
谭咏麟的支持,令刀郎心生感激,谭咏麟作为一个爱音乐的歌者,他不具备那些随时尚起伏的“势利眼”,只是凭自己的心灵来感受和评判音乐的好坏。
而刀郎也对谭咏麟倾慕已久,刀郎早年流连于酒吧迪厅时,就经常唱谭咏麟的歌赚取生活所需。
所以,当谭咏麟诚心邀歌时,刀郎决定将原本准备自己唱的心血之作《披着羊皮的狼》无偿赠送给谭咏麟,这在买卖往来的商业社会,已属难以想象的“个例”。
他们更像是回到了江湖儿女的时代,以“宝剑酬知己”的的方式唱和。
香港有三代歌神,许冠杰,谭咏麟,张学友,有了谭咏麟这个中生代歌神支撑,刀郎的歌曲受到了某种来自权威的肯定,加之其歌曲本身的生命力,终于没有泯于众人,也让刀郎更有底气去面对日后来自又鸟和马户的打压。
早年大陆的流行歌手,都是模仿港台,因为港台的流行音乐工业更为成熟,尤其是在“造星”方面。
如果抛去主观好恶,用经济的眼光来看,事情会更清晰。
21世纪又鸟、马户之流对刀郎的围剿,让人想到20世纪90年代的另一段“公案”,即王杰对张学友等四大天王的炮轰。
整个八十年代的香港乐坛,是谭咏麟最辉煌的十年,在这十年里,他连续四年夺得最受欢迎男歌手,拿奖拿到手软,滋生垄断之嫌,乃至于在八十年代末,与张国荣的白热化竞争中,谭咏麟宣布不再领取竞争性音乐奖项。
谭的退隐为四大天王时代拉开了序幕,这四位歌手几乎瓜分了很大一部分华语流行音乐市场,这种垄断是媒体和唱片公司共谋的杰作,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令香港乐坛在90年代达到了某种高峰。
但这个“垄断”策略,也难免伤害到了那些未入选“天王”的歌手,令他们活在阴影里,王杰就是其中之一。
王杰以浪子的形象,桀骜孤独的嗓音,征服了大量听众,他最火的时候,令这几大天王也自觉逊色,但个人终究无法战胜建制,随着四大天王的名号越叫越响,王杰这个浪子,也难免被边缘化,热度骤降,心意难平。
在很多综艺节目里,王杰表现出对四大天王的不屑,并重点表示出对张学友“歌神”称号的不屑,还拉来韩红和马户做垫背,说如果张学友你是歌神,那杨坤和韩红不就成了释迦摩尼佛了吗?
对于王杰的不平之气,我某种程度上能理解,这是个人面对垄断音乐工业的一种无助和抗议,很多九十年代未入选“天王”的歌手可能都会有这种不满,只是王杰更耿直地将它表达了出来。
21世纪的刀郎公案,则是另一种“垄断”,刀郎背后没有四大天王那样配置的资本公司,几乎完全凭借作品的口耳相传红遍大江南北,并拿下超过周杰伦的销量,某种程度上,这是草根的胜利,也是更为纯粹的音乐本身的胜利。
垄断这个词,在经济上是形容大财团利用财力达到市场上的绝对优势覆盖,但在音乐市场上,刀郎以一介草根,或者说老百姓(刀郎自称),用作品达成了“垄断”效果,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正如那一年,又鸟女士在指责完刀郎的歌不具有“审美观点”后,一脸无奈地说,说到销量,我又没话了,我们所有人都没卖过他。
在流行音乐里,一个人拼一个“建制”,并且还拼赢了,这种个例实在是不多,几十年可能都出不了一个,而刀郎就是这个特例之一。
你可以想象一下,在四大天王时代(90年代),如果王杰的销量,胜过四大天王全体,用一己之力打赢了“建制”的垄断,那他就是那个时代流行音乐的天选之子,可惜,王杰没能做到,做到的那个人叫周杰伦。
正因如此,唱功了得的王杰才满腹牢骚,有句诗句比较适合他,风物长宜放眼量,牢骚太盛防断肠。
但王杰的牢骚可以理解,他是一个人面对一个建制,但又鸟,马户之流的牢骚则不可理解,他们毕竟是一个抱团的“建制”,一个“建制”或“门阀”被一个老百姓草根揍得满地找牙(销量上),已经够丢人了,却还气急败坏输不起,靠着人多势众打压人家。
吃相何其难看。
刀郎和谭咏麟属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人都是比较重情义的人。
早年谭咏麟是组乐队出身,与陈友,钟镇涛,陈百祥等人组成looser乐队和温拿乐队,各自单飞之后,乐队仍未解散,几个人相约五年一聚,以乐队的名义,开演唱会,出专辑,四十多年来,从未改变。
从这点,就能看出谭咏麟是个极重情义之人,毕竟他在后来的发展中一枝独秀,已然是歌神的存在,却仍然不忘队友,情义永驻,借问汪峰一句,当年鲍家街的成员今安在?飞得更高的汪峰,多半答不出。
谭咏麟说,刀郎喝醉时,会不远万里给他打电话,二人隔着电波“遥喝”一番,这就是兄弟,这就是情义。
从现在回望,刀郎那几年着实凶险,就因为听众的认可,销量的无敌,受到了同行和所谓主流的围剿,这个围剿圈子不可谓不大,从冲锋陷阵的乐评人,到主宰领奖大权的评委,再到气势汹汹的整个曲协,他们将刀郎的歌划为“低俗”,甚至说刀郎的歌连音乐都不算(马户语),作为一个草根音乐家,没钱没背景的刀郎也只能任由这帮人将其按在地上摩擦。
那个时候网络也不像现在这样发达,听众即便想支持刀郎,也苦于无处发声,来自谭咏麟的支持和力挺更显得弥足珍贵。
来自乐坛前辈的一丝暖意,对于刀郎来说就是雪中送炭,正因如此,刀郎才将心血之作,以“赠送”的名义送给谭校长,饱含一个歌者对知音知己的拳拳之心。
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乡野的就是本质的,越是蓬勃的大树,根系就会往泥土里扎的越深。
这首《披着羊皮的狼》至今仍在传唱,当年刀郎赠予谭咏麟的利刃,终于出鞘,被网友们握在手中,斩开那满天乌云。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而那几个围剿刀郎的急先锋,也“有幸”以又鸟、马户之类的花名在音乐史上留下污浊的印迹。
各得其所,蛮好。
本文作者:哲空空,蓝钻故事主编,午夜遛狗的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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