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浪板,我很,红色,马雪
作者/胖虎
编辑/一夏
“我要么就不干，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就一定要去实现它！”
从写剧本开始，马雪就坚信她的处女作《红色冲浪板》会登上大屏幕。
作为纵 横娱乐圈20年的资深制片人，马雪从大学开始，就有了做导演的梦。正式开始实施，却是从三年前开始。
▲图|导演 马雪
出道至今，她做过综艺，一手打造了《隐秘而伟大》《一路上有你》等热门节目，后转型电影制片 人，参与制作的《误杀》总票房13亿，《唐人街探案3》总票房破45亿元，位列中国电影票房总榜第七名。
说要做电影，很容易被圈内好友理解为“玩票”。但随着她连拍三部，接连入围全州国际电影节、鹿特丹国际电影节，质疑声褪去，鼓励变多了。
不管是做记者，做综艺，还是做电影导演，马雪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你在她身上总能感受到蓬勃、旺盛的生命力。果断如她，每一次转型都毫不犹豫，身受“折磨”，却也甘之如饴。“如果我碰得头破血流，证明他们对了，我错了，那我也认了，我不后悔。但如果我还没有做就放弃，那不行。我要自己去试错，而不是你来告诉我。”
41岁，转型做导演
马雪的事业起始于中韩合作。
本科是北京大学韩国语专业，后在首尔大学读新闻传播硕士，在韩国期间，她参与并主导了多个中韩影视项目，涉及剧集、电影、综艺和艺人经纪。在这期间，她接触到韩国电影工业，参加釜山电影节，认识奉俊昊、朴赞郁、李沧东等导演，拍电影就是那个时期埋下的种子。
▲图|导演 马雪与韩国电影演员张东健
在马雪看来，电影是艺术的最高表达形式，她在韩国汉阳大学攻读电影专业博士，学习电影理论。到这里，她还是不知道怎么自己拍电影。
转折点是从成为电影制片人开始的。
2019年，马雪和恒业影业的老板带着《误杀》的剧本赶往泰国，邀请陈思诚来做项目监制。九个月后《误杀》上映，成为当年的一匹黑马，拿下11亿票房。这次合作的缘分，延续到陈思诚的《唐人街探案3》里，后者的商业表现有目共睹。
马雪对商业电影有较高的敏锐度，但回到电影本身，马雪倾向于更情绪、诗意、精巧的表达。
工作不忙时，她平均一天看三部电影，凯莉·莱卡特、弗朗索瓦·欧容、波兰斯基和朴赞郁是她的最爱，她喜欢带有文学性的电影，偏爱残雪、玛格丽特·杜拉斯 ，冈本加奈子，三岛由纪夫和连城三纪彦的小说。
一次合作中，马雪偶遇了演员许伟豪，两人聊了一下，发现双方对电影的理解、阅片量和审美，都极为一致。许伟豪是个非电影不演的人，某种程度限制了选择机会。马雪半开玩笑地调侃他：“你可以自己写呀。”
“那谁来导呢？”许伟豪问。
思考了一阵，许伟豪提到：“要不雪姐你来导吧？”就这样，两人联手创作电影的星星之火，就此燃起。
做电影导演这个梦想，终于在41岁“开出了花”。
这个开始晚吗？二十年的经验和积累，每一步都是扎实、有用的。“如果我没积累这些看风景的经历，比如当制片人了解电影工业，全身心参与电影孵化、生产制作的流程，我没法想象，这个导演能不能当下来。”
野生导演，带“野”整个剧组
自从有了许伟豪这个创作搭子，两人灵感不断、效率也很高。从2021开始，连续创作了《红色冲浪板》《燕交》和《梦香》三部影片。
第一部《红色冲浪板》因在国内上映等待时间较久，反而是第二部《燕交》先入围鹿特丹国际电影节，之后被北美的Film Movement发行，在Apple TV、亚马逊等流媒体平台上映。而《梦香》正在后期制作中。
《红色冲浪板》打开了马雪对当导演的认知，她说：“它承载着我作为新人导演的野心和渴望；《燕交》更自由、奔放，它的海外发行让我接触了国际影坛，也给我很大鼓励，我第一次知道我的电影在国际上是受认可的；《梦香》我希望大家能看到我身为导演阶段性的成熟。”
她清楚地将做制片人和做导演区分开，给商业电影做制片人，是服务于剧组的，目的是投资回报；自己拍电影，更多是纯粹的个人表达。
她坚持自己写原创故事，发现自己很擅长展现人的精神世界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她喜欢留白，不愿太过直给，因此你看到她的电影风格看似内敛、压抑，暗藏的情感却汹涌澎湃。这种反差感，她享受其中。
好比电影《红色冲浪板》明暗线交错，看似是两个男孩，一个女孩的海边假日，但彼此未说出口的情愫，自然喷薄的荷尔蒙，余味悠长。
“美到极致的东西，需要映衬。美好、快乐的瞬间是短暂的，需要黑暗来映衬，更知它的宝贵。结局让你悲痛，你更要记得快乐的瞬间，那些光亮的东西才会久久留在心里。”这是马雪希望影片传递出去的。
电影上线后，很多观众都在热烈讨论影片中“留白”的东西。
在青春、成长之外，暗线是一个父亲隐藏十几年的复仇、等待、设置陷阱。悬疑点都埋在细微之处，每个观众都有自己的推测和答案，这和马雪的希望不谋而合：“我喜欢的悬疑不是一惊一乍，也不是层层反转、全员疯批。而是这个故事看完了后劲很大，能回过头来反复回味，那种堵得慌的感觉，和拽着你一直不停的思考，才是悬疑的精髓。”
除了电影主题和悬疑元素，电影画面和演员表演，同样可圈可点。
非科班出身的马雪，喜欢打破常规，把自己的“野”扩散到整个剧组。
马雪告诉桃叨叨，她找的摄影团队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这是他的第一部院线电影，美术也是第一次脱离执行美术身份，给电影当美术指导。马雪信任自己的同伴，经常鼓励摄影打破常规，即便这违背了传统的学院教育。事实证明，“碰撞”才能出新意，摄影、色调和剪辑获得了同行认可、也收获了奖项：“我很开心这群创作者都能被看到，他们就像我发现的宝藏，这是我从《燕交》开始就尤其高兴的一件事。”
她愿意用很新的班底，包括很新面孔的演员，作为导演，她现场也不会去教演员怎么演戏，更多是告诉他们这场戏想要什么感觉，剩下的让他们自由发挥。《红色冲浪板》的主演除了金马影帝李康生之外，全都是第一次担当电影主角的生面孔，没有一个自带流量。
关于选角，马雪觉得，演员首先要自己特别向往演电影，而不是在各种戏里泡着，和电影的距离要近；其次要长得有辨识度，不是说多漂亮、精致，但要有个人魅力、有符合大荧幕审美的特征；最后是贴合人物。“最好我写的是什么样子，他们本人长得就是什么样子（笑）。”
她记得两位男主角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电影的场景里，以角色的身份见面。当时演员还没定，马雪把他们叫来海南万宁拍摄地，让他们以角色的状态，随机拍了8分钟的短片。在看到摄像机里小小的画面后，所有人都很兴奋且笃定，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小方和袁泳。
有一场戏，是两个男主角第一次单独相处，在阳台上一块儿抽烟。空间狭小，没有过多设计和摆拍，她只告诉摄像怎么调度，接下来的一切水到渠成。短短几分钟，气氛逐渐暧昧、升温，演员身上的荷尔蒙开始纠缠，连马雪也觉得神奇：“那就是电影之神降临的时刻”！
环境没那么理想，但还是要拍下去
做电影这件事，看起来自由随性、信马由缰，但每一步怎么走，马雪告诉桃叨叨，很多判断都建立在她长期从业的经验和理性之上。
尤其，在电影的题材、尺度、价值观表达上，她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
比如《红色冲浪板》主人公情感尺度的拿捏，马雪说创作者和审查者之间自带桥梁，审查者是能看到你作品的内核的。“我写的这个故事其实无关性别，你把他们随机换成别的性别都成立，我关注的是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情感，这些审查者都是能感受到的，你要相信他们。”
她不会事先给自己套上枷锁，因为中国电影市场需要不同类型的题材，需要创作者在不同议题、创作风格上的创意表达。“一种固定类型的完全复制，肯定无法提高电影的艺术高度，唯有创新才能实现突破。”
四年三部电影，第一部就登上了大荧幕，马雪的电影之路看起来“很顺”，尤其她是一个叠加了转型、新人、女性三重Buff的导演。
于马雪而言，最难的是转型，某种程度上比直接当导演还难。
先入为主这件事，是很难改变的，最初马雪没有得到身边任何人的支持，反而有一些劝退：“你一个制片人、出品人，怎么能去干导演呢？”
拍电影时，马雪身边一个关系要好的制片人问她：“你告诉我，你电影的立意是什么？”马雪不知该如何回答：“这相当于问我，风是什么形状，我知道有风，但没有办法形容”。当了导演之后，马雪才真正理解创作者的孤独：“实际上，没有任何人能真的理解你的创作。”
▲图|导演 马雪在上海街头，为《红色冲浪板》主演许伟豪、黄炎随机拍摄的一组大片
作为新人导演，她坦然目前国内的环境没那么友好。新人导演拿不到投资，也排不上片，这是她遇到的现实问题。
针对投资，她的解法是，电影的创作初期，就要找到一定会支持你的投资人。她很清醒地知道，商业片和文艺片的出发点不同，也了解不同资方对影片的需求：“有的 电影从它设计的那一秒开始，就是为了投资而存在的，是要有回报的。”这一类，马雪从一开始就完全没去接触：“我这部电影，属于小团体作战、更重个人表达，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很幸运的是，我们开机时就遇到了支持我的投资人，是我们的伯乐和贵人，我们的想法一致，只是想拍部好电影。”
即使环境不那么乐观，但马雪心态很积极、阳光：“小而美的项目，或者以作者原创为主的项目，它成功的几率越来越小，这种尝试是冒险的，但并不代表就没有机会。市场是变化的，你以为市场已经结构化、固化，但往往都藏着一些转机。前提是你想做的、你能力范围内能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被看见、被认可，这对创作者的要求很高。”
至于排片，市场环境使然，暂时没有解法。“市场就是这样，没有所谓的冷档，现在每个档期都有大公司的影片上映，你能怎么办呢？虽然电影的排片比很少，但好歹还是上了。”能和观众见面，已是幸事。
▲图|导演马雪 与《红色冲浪板》主创在上海街头路演
身为女性电影人，马雪直言，从未因为是女性而得到任何助力，但也没遇到阻力。“只能说男性电影人和男性主义题材，更容易得到男性的帮助，而女性是很难得到提携的，无论是来自异性还是同性。所以女性电影人只能更加努力！”好的信号是，近年来国际上越来越多女电影人崭露头角、斩获奖项，“那是她们奋斗了很多年才得来的结果。”
无法改变环境，那就先改变自己。
这或许源于她身上近乎天生的正能量和斗志，她眼中的中国电影正在发生良性变化：“很多东西会去伪存真。真正热爱电影、坚持做电影的人，哪怕有这么多的困难、逆境或失败过，还在做的人，他就会留下。随便做做就跑了的人，在这种环境下很难生存的，这也是好事，门槛越高，好的东西越容易被留下，差的、烂的东西，就会被淘汰掉。”
对于《红色冲浪板》的整体表现，马雪没有遗憾。“现在看它有一些不足，但对当时的它来说，只能是那样子了，它完成了它的使命。”
至于接下来的规划，“一个以导演为中心的创作型小团队，不会去设定所谓的规划”。《红色冲浪板》的上映像是一个节点，让马雪短暂地从连续的、高频的创作中抽离。公司储备了一些剧本，悬疑、现实题材的都有，优先拍哪个还没有定，首先会先去碰一下合适的演员。
至于未来，还会持续转型吗？
“至少在电影领域，我只会一直做导演。”
视觉| 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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