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刘德华
去年多伦多国际电影节最受关注的“盛典”单元(Gala Presentations)片单中,一张剧照的发布让全球的华语影迷为之一振——
刘德华身着西服,微微皱眉,目视前方,用手扶颊做思考状,三七分造型和犀利的眼神仿佛郑重宣告,这位刚满62岁的传奇演员,风采依旧。
去年多伦多电影节曝光的《红毯先生》剧照
而当我终于看完《红毯先生》,再回顾这张当时我一眼就被吸引的剧照时,不禁哑然失笑:这张剧照的背后,是片中的刘伟驰(刘德华 饰)还沉浸在离婚和再次在金像奖影帝之争败给陈龙的迷茫中,便受到自己所接的短视频一点小小的“文化震撼”——他被要求摆出一系列pose并对着镜头说“老铁双击666”。
刘伟驰面对新媒体时代的不解、失语和手足无措开启了《红毯先生》意外丛生的失控之旅。
与宁浩以往作品的商业喜剧路线不同,无论从文本还是电影语言来说,《红毯先生》极简的现代主义风格都是宁浩一次全新的大胆尝试。不再是“小人物”为主要角色,也是一场宁浩寻找“同类”观众的电影,注定荒诞至极。
《红毯先生》剧照
“我和宁浩找到一个共同点,希望切近一个‘我’的电影。”刘德华这样说。
在最近几年,观众见证了“元电影”在中国电影市场的崛起,也许是由于市场条件的变化,导演和编剧不约而同地开始关注创作本身,“关于电影的电影”的受众也并不局限于影视从业者或影迷圈。《红毯先生》从一开始就模糊了虚构和现实的界限,不仅大量角色的名字都与演员本名有所关联,而且宁浩饰演的“林浩”正是电影中所拍摄的电影的导演。
《红毯先生》剧照,宁浩饰演导演“林浩”
在宁浩导演的几乎每部作品的评论区,都有观众惊讶于题材的尺度。
虽然不同于“疯狂”系列的类型喜剧气质,但《红毯先生》和宁浩的前作一样,得罪人的顾虑似乎不在宁浩的考虑范围之内。它甚至将讽刺修辞不断“偏重”,会让你暗暗担忧银幕外导演演员乃至投资方的关系是否也曾像电影里那样紧张——至少就现场映后Q&A来看,显然宁浩和刘德华都给了彼此最大程度的信任。
相比之下,影片中段用较大篇幅讲述了刘伟驰和林浩为了迎合投资方的需求忍气吞声,从刘伟驰参加“金主”的高尔夫球赛和纸醉金迷的派对,到片场为了安排投资方的各种亲朋好友出演角色而不惜牺牲成片本身的质量,这条叙事线索无疑凝聚了宁浩入行二十余年的“经验”——如此势不可挡,以至于需要用一场“戏中戏”打斗引发的荒诞片场群殴来将它暂时收束。
《红毯先生》剧照
作为宁浩的强项之一,《红毯先生》的声音设计相当出色。影片中三次出现的人声版“波莱罗舞曲”(Boléro, M. 81)作为幕间过渡的旋律,成功地构建了影片独特的幽默语法。波莱罗舞曲曾带给众多影视创作者灵感,包括《天堂之路》(1997)、《飞出个未来》(2002)、《神秘博士》(2006)等等,这首旋律极简、重复渐强直至高潮的管弦乐融忧郁和诙谐于一体;
在《红毯先生》中,它的响起预示着刘伟驰的生活走向进一步的失控。
让人颇为回味的一个镜头是,当刘伟驰驾驶着车窗被敲碎的车进入隧道后,周围是几辆载着移植树的卡车,树的枝叶随着卡车的颠簸成为音乐的伴舞,仿佛在嘲讽刘伟驰的仓皇逃离。而在影片的高潮——剧组的猪逃出房间、把公关团队搞得一团糟最终“跳楼”——舞曲再次响起并消失,刘伟驰来到地下停车场,发现到处都是行车记录仪闪烁的红灯,防盗警报声莫名响起,竟让这个《黑镜》式的段落有了都市恐怖的意味。
《红毯先生》剧照
除了刘伟驰,另一位不得不提及的“红毯先生”,便是剧组向农民租赁的猪。
宁浩对意象和隐喻的娴熟使用,在《疯狂的石头》(2006)等作品中便早有体现,对翡翠的争夺折射出代表社会不同阶层的主体的存在主义焦虑。在《红毯先生》中,猪得以进入剧组得益于刘伟驰“体验农村生活”时结交的养殖猪的农民,而当他的朋友将农民的礼物像垃圾一样抛弃并被农民捡到后,猪的命运也开始变化。
当猪进入城市空间后,剧组为它单独订了一个房间并安排专人饲养,当剧组入住酒店时同工作人员争辩“为什么能带狗不能带猪”作为背景音出现时,我们被提醒猪它在酒店出现这件事本身就有着天然的荒诞感。在我的理解中,猪一方面是刘伟驰充满矛盾的性格的见证者——他以敬业的名义想要体验真实的农村生活,却又无法适应“降级”的生活条件和非精英的人际关系模式——借此影片讽刺了明星以及更广泛的城市中产阶级的新自由主义信条;
另一方面,猪受惊坠楼的命运对应于刘伟驰“丑闻”缠身、越解释越糟的星途。当然,剧院此起彼伏的笑声不能不归功于猪的存在,尤其是猪和刘伟驰分别与酒店的服务机器人的两次相遇,前者被机器人称为顾客并询问需求,而后者因需求未被满足暴怒而被机器人自动回复“有趣的问题”潦草应付。
《红毯先生》剧照
与猪的死亡相应,刘伟驰在公关团队解散、“道歉”起到反作用之后,终于迎来了他的“塔尔”时刻。
在《塔尔》(2022)中,凯特·布兰切特饰演的塔尔因对学生的性霸凌及其拒绝道歉的态度从享誉世界的作曲家沦落为劣迹斑斑移居至泰国的音乐“外教”。而致力于自嘲的《红毯先生》也在此刻与现实作出了分别:无论是凯特·布兰切特还是刘德华,现实中的他们显然都没有成为塔尔,但在这个如履薄冰的信息监控时代,“塔尔”之虞已经高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塔尔》剧照
《红毯先生》物料截图
这一次,宁浩以电影作者的笔触,在自我解嘲中布下众多荒诞元素,美中不足的是,这似乎不可避免地让影片中后段的结构略显松散,而部分前半段的叙事线索也未被充分交代,但同时这为电影留下了更多解读空间。
就像海报中的刘德华正学习驾驶电动平衡车那样,《红毯先生》也在纷纭混乱的互联网时代中寻找自身的辩证。
如果你爱荒诞电影,不妨一起来感受这份另类的优雅!
/The End
每年冬天我一定要看他的电影
严重被低估了
来了!万字戛纳2024续命片单!!
王家卫给国产剧上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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