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倔强,假唱,结束了
追问五月天可能存在的问题,不能等同于“故意遮蔽他们的光芒”,毕竟五月天曾经带来的美好和感动不会轻易消失。但现场歌迷都希望有完整的、真实的演唱会体验,无论如何,歌手都不应该提供货不对板的产品和情绪价值。否则,我为什么不直接在家里听全无瑕疵的无损母带呢?
作者 | 钟凡舒
编辑|林辣
题图 | 《五月天人生无限公司》
12月3日的夜里,不知有多少“五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热搜默默伤感。
他们的心情异常复杂,既为偶像被质疑和批评而愤怒,也为偶像可能假唱而感到伤心。于是他们在社交媒体上言辞激烈地捍卫偶像尊严,不允许任何人借此攻击五月天或者蹭热度。
而现实是,被“五迷”视为精神灯塔的五月天,很可能真的欺骗了歌迷的情感。
近期,UP主“麦田农夫”和“声理学”持续提出质疑。“麦田农夫”用软件分析发现,上海演唱会12首歌中有5首疑似假唱。“声理学”则在微博写道:“自此以后,写出过《如烟》《诺亚方舟》《后青春期的诗》这些歌曲的五月天阿信,和演唱会假唱的五月天阿信,在我心中,不再是同一个人。”
12月4日中午,界面新闻就假唱传闻致电五月天经纪公司相信音乐,该公司工作人员回复称“没有假唱”,界面新闻进一步询问是否有官方回应,对方称:“会有,稍后会在官方公众号上回应,你可以持续关注。”(图/bilibili@麦田农夫)
据人民日报,“五月天”上海演唱会的原始视频、音频,目前已提交上海市文旅局执法总队,将对提供的音视频内容进行科学的测评分析,并公布调查结果。
五月天假唱,不是头一回?
对许多人来说,五月天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多少人攒钱去他们的演唱会,为的是给自己买一张穿越到青春时代的门票,再次沉浸在那段不可重来的岁月里。
阿信一开口,就能让一群抱着青春尾巴不放的人回到疼痛的十五岁,听“十七岁的那年/吻过他的脸/就以为和他能永远”时哽咽,听“逆风的风向/更适合飞翔/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时昂扬,听“会不会有一天/时间真的能倒退/退回你的我的/回不去的/悠悠的岁月”,时针仿佛真的倒回刻骨铭心的那一瞬,预备好的眼泪便准时夺眶而出。
但关于近期五月天上海演唱会的假唱指控,让这份信仰开始动摇。而提出质疑的UP主,不出意外遭到了“五迷”的猛烈围攻。
有时候,粉丝不全是怕偶像吃亏,他们更害怕的是自己看走了眼——偶像打了自己的脸,多年真心错付——于是更加坚定甚至激烈地袒护。
这,已经远远超过五月天和歌迷最初建立的单纯联系了。
在主唱阿信近年声带机能下降、连场演唱会后疲惫不堪时,五月天疑似选择以“真假混唱”的方式应对,已经不是头一回。
知乎网友@猫猫头小狮子 说,2019年他第一次确认五月天假唱时,情绪走向是“愤怒,否认,质疑,承认,破防,难过,恢复平静,和解”。而他也做了进一步的分析:“我之所以会在一开始愤怒并且否认,在接受事实后会破防难过,是因为我在他们身上寄托了很多自己对理想的追求。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希望他们能做到,我自己无奈的妥协希望他们不要妥协,我会长大成熟不再青春,希望他们永远歌唱青春烂漫。在发现他们并不能做到的时候,被否认的不是他们,而是我自己做不到但不愿意放弃的理想。”
说到底,当人们把宝贵的理想和爱都投射到某一个客体时,这一客体便承载了远超上限的情绪重量。这些重量是维持五月天乐坛地位的砝码,也可能成为压垮五月天及其粉丝的巨石。
偶像的光环总是过于耀眼,他的名声与才华、他曾带来的视听和情感冲击如此丰沛,因此粉丝总会习惯性选择无视和遗忘一些问题,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可能引发更深重的危机。
演唱会,本就是遗憾的艺术
今年以来,各路巨星演唱会凑齐了各种状况:张学友连场表演发挥稳健,梁静茹声音机能下降引人惋惜,伍佰的演唱会则成了大型KTV。他们的歌迷都以真实的、有互动的演唱会为载体,寄托着自己的赞赏、遗憾和参与感。
看演唱会,要的就是与歌手近距离接触的真实,与其他观众共同酝酿的浓烈集体氛围,是唤起回忆,是回应情感,在一段忘我的时光里,达到情绪体验的高峰。
实际上,看演唱会是件极有风险的事。风险在于,它可能伴随着大量的瑕疵和遗憾。比如现场听偶像在没有修音的情况下真唱,很可能滤镜碎落一地。很多歌手的现场十分糟糕,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有些真唱的失误或者瑕疵可以被理解。实际上,许多歌曲的演唱会版本比CD更经典,其原因正是现场演唱的不确定性。许多随着歌手情绪波动而来的独特处理、根据现场灵感的即兴发挥,甚至情到深处时的落泪,会给在场歌迷带来不可复制的体验。
但如果瑕疵带来的落差感过大,就会严重破坏听演唱会的期待和情绪。如果是假唱,更会让歌迷处于难以接受的境地:
我们不远万里赶到你面前,希望听到你真实的声音,甚至已经做好了你发挥不佳、失误连连的心理准备,但你竟然选择了欺骗,选择了保护自己的嗓子而浪费我们的热情,用一段我们听过千百次的、无比熟悉的录音来敷衍,这让人如何接受?
道理是显而易见的:
追问五月天可能存在的问题,不能等同于“故意遮蔽他们的光芒”,毕竟五月天曾经带来的美好和感动不会轻易消失。同时他们现在被质疑的问题也不会轻易消失,现场歌迷都希望有完整的、真实的演唱会体验,而无论如何,歌手都不应该提供货不对板的产品和情绪价值。否则,我为什么不直接在家里听全无瑕疵的无损母带呢?
在“五月天假唱”相关热搜发酵了几个小时后,相信音乐发消息宣布,五月天巴黎演唱会将全程直播。但五月天在巴黎的这一场真唱,并不能洗刷此前的假唱嫌疑。认真回应公众的质疑、对此前场次的比对追查,仍然是必要的。
歌手再怎么特别、曾经如何辉煌,都不是他们选择假唱的理由。这本是非常明了的逻辑,偏偏社交媒体上还是形成了无休止的阴阳怪气和谩骂的循环。
在东亚文化圈,连父母的爱都很难是无条件的,粉丝的爱却可以。但这种爱可能成为反噬的源头,无论是对歌手,还是对粉丝。
今年以来,演唱会行业随疫情结束而强势反弹,过去热烈的线下音乐浪潮,如今更为澎湃。据艾媒咨询数据,2023年度中国演出市场规模预计将达到903.46亿元,较2022年增长270.9%,预计2026年有望首次突破1000亿元大关。这一行业已经深刻地进入和影响许多人的生活。
(图/《5月天诺亚方舟》)
作为许多人青春图腾的五月天,本应成为这一潮流的赢家,而不是陷进假唱泥潭、失去了本该有的颜色。
五月天在《倔强》里唱过,“我如果对自己妥协/如果对自己说谎/即使别人原谅/我也不能原谅”,如果他们真的妥协和说谎了,有多少人还会选择原谅?而曾经给过无数人力量的他们,又该如何自处呢?
校对:邹蔚昀,运营:鹿子芮,排版:付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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