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精神,英国
作者:Henry K Miller
翻译:李大闪
校对:Zazie
时代精神这类东西的确存在,但不能忽视的是,关于它们的描述往往具有极强的主观性。《猜火车》是20世纪90年代英国电影的经典,其原声音乐也一度风靡世界。电影发行那年我只有十五岁,酣畅淋漓的剪辑、服用致幻剂后的视角、吸毒者幻觉的不断闪现,这些对我来说是那样新鲜。
《猜火车》(1996)
我怀疑当时自己都不知道导演的名字,也不知道风格上的华丽需要被激发,不知道“克制”也可能是个褒义词。二十年来,再没有遇到让我产生同样感觉的影片。如今,我像一个年迈的瘾君子,很难再获得快感,我需要用更复杂的方式才能从同样的东西中获得享受。
在时间关系上,续集与第一步自然衔接。第一部里,主人公拒绝主动地选择生活,在20世纪90年代,这意味着放弃家庭、事业、抵押款,诸如此类,但是,他毕竟年轻,没有完全脱离同龄人的节奏。
《猜火车2》(2017)
电影之所以让青年人产生共鸣,原因之一是其反映了当时的俱乐部文化,尽管事实上在大部分俱乐部里,人们吸食的是致幻剂而非海洛因,原小说作者欧文·威尔士笔下的人物其实属于更早的年代。
威廉·巴勒斯曾通过重复描写瘾君子的神秘视域,来隐喻异性恋主流世界的压迫,而《猜火车》则发生在一个以吸毒为主流的时代设定里,吸毒后的幻象便无法作为某种隐喻来理解了。
《猜火车》(1996)
第二部中,Spud(Ewen Bremner饰)复吸海洛因,Begbie(Robert Carlyle饰)逃狱,Sick Boy(Jonny Lee Miller饰)正准备与野心勃勃的Veronika(Anjela Nedyalkova饰)合伙,将自己的酒吧改造成妓院。
Renton(Ewan McGregor饰)则从阿姆斯特丹回到爱丁堡,他戒毒成功并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但吸毒的那段经历总是时不时跳出来阻挠他。除了与父母脱离关系,婚姻也由于他的生育能力而面临终结。他始终无法驾驭生活,最终受Veronika的诱惑,走入了Sick Boy的圈套。
《猜火车2》(2017)
影片中的角色如今纷纷步入中年,他们与社会脱节,沉溺在对过去的回忆里。影片用8毫米家庭录影带的形式来呈现他们对过往的追忆,不仅回溯到第一部中发生的事,甚至回溯至他们注入的第一剂毒品,回溯到与片名《猜火车》有关的事件,回溯到他们的童年。
Spud开始回忆第一部中发生的故事并将它们一一记录下来,成为回忆录的作者。影片绝非单纯的怀旧,还包括严肃的思考。丹尼·鲍尔展现出与安东尼·多德·曼托合作时的活力:肆无忌惮的摇镜头,随情绪变换的滤镜以及挑战电影批评体系的跳接和停帧。
《猜火车2》(2017)
这些处理方式是我所喜爱的,但电影原声音乐却拖了片子的后腿,它们主要由六首歌组成。Prodigy乐队的《Firestarter》在首度发行时就曾风靡一时,影片将第一部中的主题曲《Lust for Life》与《Firestarter》混录,虽然符合流行文化的逻辑,但歌曲听上去却很过时,完全无法达到第一部中原声音乐的效果。
只有Blondie乐队的《Dreaming》相对恰当地烘托了主人公们不时出现的回忆场景。影片中一个象征性场景隐喻了90年代少男文化(Laddism)的溃败:飞大了的Reton和Sick Boy高声播放电影《金枪人》的原声音乐(我猜是),他们给Veronika讲George Best的英雄故事,而年轻的Veronika完全无感,只觉得乏味无聊。
《猜火车2》(2017)
电影钟情于过去,几乎拒绝1996年以后的所有,这让影片多少有些沉闷。鲍尔对拍摄地的选择很敏锐,试图嘲弄爱丁堡Leith街区的高档化。尤其对Sick Boy公寓的选择,那栋建筑是所谓「都市生活重建」20年的产物,欧文·哈瑟利(Owen Hatherley)称它们为「新废墟」。但令人意外的是,第二部中“苏格兰”是缺席的。
尽管如此,主人公们真的与社会脱节了吗?Renton必然会重启那段「choose life」的经典台词,这段台词必然会提及社交媒体,在首度发布的预告片中就透露着一股对社交媒体的怨气。但Renton是对的,社交媒体比枯燥祷文中的任何东西都更接近毒品。
《猜火车2》(2017)
此外,Renton谴责社交媒体诱发人们灾难性的忏悔时,无意中透露了他重回爱丁堡的一个含混不清的原因:Sick Boy 曾指责他是「沉浸在自己青春里的观光客」。像第一部一样,电影毫不留情地揭露着爱丁堡市民,也为外来者支起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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