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人不,黑幕,敢说,新晋
今年金像奖揭晓,黑马是《白日之下》,包揽了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三项大奖,刚在内地上映。
这绝对不是一部给人带来爽感的电影,更多是如鲠在喉,后劲很大,网友评价它是港版《熔炉》。
女主凌晓琪(余香凝 饰)是报社暗访部资深记者,她接到彩虹之家护理院虐待老人和残疾人的线报,于是冒充失智老人通伯(姜大卫饰)的孙女前去暗访,以求揭开内幕。
故事开场,晃动的镜头就呈现了一处肮脏简陋的人员聚居地。
简易胶合板隔出若干个半开放式狭小空间,男女混杂,窄小的床上睡着老人和各年龄段的残障人士。
环境肮脏潮湿,死老鼠生了蛆也见怪不怪。有人去世,刚抬走,新来的人就占领了床位。
家属放下行李就走,老人神情麻木,甚至还带点呆滞的笑意,往床上一躺,让身体安置下来,这就是余生。
凌晓琪阅历丰富,看惯了社会的灰色地带,早就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心冷似铁。
何况报纸行业风雨飘摇,暗访部处于被裁的边缘,人心惶惶。她竭力要做成这次暗访,只不过是想拿奖、加薪、更好地揾食而已。
是从哪一刻起,晓琪动了真情呢?
或许是自闭少年明仔只有见到她才露出笑容,或许是智障少女小玲对她像姐姐一样依恋。
又或许是她目睹水哥被赶出外孙女的婚礼堂,或许是她带着通伯和水哥一起兜风吃汉堡,去久违的海边看天,目睹水哥在睡梦中离开世界。
渐渐的,晓琪对这群人的心态,不再是冷冷的“求真相”,更多了温度和共情。
借凌晓琪的眼睛,我们窥见了所谓救助机构里,光天化日下发生的罪恶。
衣,是破旧的。食,是劣质的。住,是脏臭的。行,是没有的。
这里的“院友”,不分老少都不允许踏出门半步,终年待在室内,形同集中营。
每天的伙食就是米饭加上过期的烧卖。有老人发牢骚扔掉了餐食,护理人员从地上抓起来放回盘子,冷冷塞过去——最后老人只能忍辱吃下,否则就要挨饿。
老人不服管,就捆绑固定、扇耳光,最常用的“医疗手段”是电击。
每周有一天,老人们被集体带到楼顶,露天洗澡,毫无遮挡。护工用冰冷的水龙头在他们身上粗暴冲刷,就像冲洗水泥地面一样,生而为人的尊严在这一刻彻底丧失。
以上还不是最可怕的。
院长章剑华(林保怡饰),一个所有人眼里的好人,外表极具迷惑性。他先天视力障碍,看上去呆呆笨笨,忠厚老实的样子,还会跟智障女孩玩耍嬉闹,为她掏耳朵、买雪糕,悉心照顾。
可是当房门关闭之后,他立刻变成了一头丑陋的禽兽。
还有受害者监护人的态度。
遭受侵害的少女,母亲明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不肯让孩子出庭作证,只想委曲求全,保全母女俩的颜面。
被虐待又目睹同伴受害的自闭少年跳楼,母亲并没有追责,反而说这是一种解脱。
她们都有难以言说的伤痛,都像蝼蚁一样选择了屈从,所以这些罪行像伤口化脓一样,溃烂越来越重。
暴力、虐待、性侵、隐瞒死亡。最痛心的不是各种人间悲剧,而是“改编自真实事件”几个字。
这部电影涉及到多个真实事件,包括2014年康桥之家院长涉嫌侵犯智障女性案、2015年剑桥护老院老人被脱光露天洗澡事件、2016年康桥之家8个月内6人死亡等等。
其中“彩虹之家”原型,康桥之家前院长张健华(片中同音不同字)性侵智障女孩的事情,时隔9年才结案——今年3月底这个禽兽被判赔偿受害者134万元。
▲港媒此前相关报道
可是这个惩罚依然很无力,早在四十多年前,张健华在一所视障学校当职员期间,就曾猥亵一名视障女童,时隔多年后才被判监禁。
凌晓琪也越查越无力,一边是来自职业的无力感,一边是来自社会的无力感。
在香港地区,公办养老服务机构始终供不应求,一个人平均需要排队15年,才能等到一个床位。
无奈之下,外包的私人机构大量出现。这些机构藏污纳垢,但出了事也只是受到警告而已,并没有得力的监管。
香港寸土寸金,房子最贵。年老的人、残疾的人,有救济金却没有栖身之地。于是他们宁愿把救济金直接打给救助院舍,自己只求片瓦遮雨。
家人自我安慰的“好归宿”,其实是羊入虎口。包括晓琪已经去世的爷爷,也是在养老院里自杀的。为此,晓琪一直对妈妈和叔叔姑姑怀有怨恨。
电影里多次借不同人之口说“人老了就是包袱”,很难过,但又很难反驳。
应对老龄化,社会、家庭和每个人,都该尽早面对这个难题。
凌晓琪和同事们的新闻爆了,她们成功了,却没有赢。
彩虹之家被关停,老人、残障人士和家属们站在路边,等待被移送到其他地方。晓琪在雨中赶来,得到的却是唾骂和诅咒。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女记者害惨了他们。如果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可以一直麻木度日,那么她的行为就是把沙堆给铲平了。
正如晓琪上司说的,“人都是善忘的动物,过两天一切又如常。”
只有装疯卖傻的通伯,他什么都明白,却不肯戳穿晓琪的假身份,“糊涂”只是他在这个集中营里生存下去的武器,他才是真正通透的智者。
片名白日之下,可以理解为朗朗乾坤下的恶行,也可以照见心灵,我们到底该做些什么,才能不愧疚不后悔,敢让自己的内心曝光在白日之下。
导演简君晋说:“三分钟热度的关注虽不能解三尺冰封之寒,但至少有人关注。起码我的态度是抱着希望,因为如果我不相信一件事会发生,它就不会发生。哪怕有一个人仍然相信,保持这个态度,就有改变的可能,我信蝴蝶效应。”
离别的时候,通伯安慰晓琪——不要为做对的事而感到内疚。
在晓琪的至暗时刻,这句话不啻于她的灯塔,让她崩溃之后还有力量继续几十年的路。
我们也一样,当为了某个决定耿耿于怀的时候,当确信这件事是对的,却在过程中遭遇冷眼、误解、阻碍的时候,都默念这句话吧。
最后表白一句,林保怡演技真好,还有姜大卫真帅啊。
关于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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