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口气,这新,吴镇宇
2017年，优酷的一部《白夜追凶》，成为国产悬疑犯罪剧的标杆之一，此后，优酷便开始打造悬疑品牌，发展到今年，正式推出“白夜剧场”。
近几年国产悬疑剧场品牌中，“白夜剧场”算是坚持了一种独特格调。
比如今年上半年申奥导演、井柏然主演的《新生》，虽在最后一集落入“天降正义”的俗套，但其前期剧情的突破与微妙，依然令人惊讶。
“白夜剧场”最新作《边水往事》，曹保平监制，《开端》《疯人院》等剧导演算执导（算：导演艺名，原名牟芯岑，1989年生），郭麒麟、吴镇宇、王迅、蒋奇明、齐溪等主演，目前虽未大火，但堪称近期最好看的国剧，若能保持水准，可以进入年度佳剧之列。
这部剧共16集，前几集均长达1个小时，其风格、制式，有一种网飞精品剧的感觉。
本剧根据“天才捕手计划”连载故事《边水往事》改编，这个故事由作者沈星星撰写，原名《逃离金三角》，郭麒麟饰演的主角，名字就叫沈星，由此勾连出了一种纪实文学的味道。
“天才捕手计划”这个故事品牌，发端于近年国内兴起的非虚构文学潮流。
即作者们以独特的职业身份和亲历者口吻，讲述在普通人看来匪夷所思之事，题材涉及犯罪、信仰、超自然等诸多领域。
这些故事究竟是否真实，见仁见智，但其风格，若从影视角度一语概括，可称之为“伪纪录猎奇”。
故事风格是伪纪录，但《边水往事》的剧却拍得相当正统，各方面都呈现出严肃创作的魅力。
原著故事发生在2009年，地点可看作半虚构，拉孟、缅邦、达邦这些地理位置，几乎就是缅甸境内行政区域的变体。
剧集则进一步虚构，将地理位置设计为三边坡、勃邦、磨邦等，且专门以语音音节设计了当地语言“磨语”，并虚构了当地货币勃磨币（200勃磨币=1人民币）。
这些，其实是自电影《误杀》以来的国内影视创作“浪潮”——将犯罪故事地设计在东南亚，即便所有元素都虚构，观众依然能够很神奇地认定，这个故事在现实世界中有一个不容置疑的地理根基。
所以，将《边水往事》看作一个缅甸故事并不稀奇。这个故事还与中国边境接壤，剧组在云南西双版纳取景拍摄，当地的少数民族风情，进一步加深了这种地域奇观性。
当然，如果只有地理特征，是无法成就一部好剧的。本文将以前6集为基础，来评价这部剧的突出表现。
一面“科普”，一面叙事
“边水”不是一个地点，而是一种行为，或者说，一种营生，简单讲，就是给当地深山中的毒贩运送生活物资。
“边水”分“接水”、“走山”两个流程，把物资往仓库里运，是“接水”，再把物资从仓库运到毒贩那里，是“走山”。
可以想见，“走山”比“接水”更严苛、危险，剧中，“走山”的人甚至被割掉舌头，以保证他难以泄露毒贩信息。
这部剧的片尾歌，是根据剧情创作的说唱，其中一首，头两句就是：走山 接水 讨生活/哥啊 妹啊 别想太多。
这点信息，就足以底定《边水往事》的边境异域猎奇味道。
不同于原著沈星直接抱着发财的心思，开篇便接触“边水”一行，剧集进行了漫长的铺垫。
剧中，沈星出国到舅舅的建筑工地挣钱，但工地资金出了问题，又临近春节，舅舅便进入勃磨内战封锁区讨债，结果从此失踪。
无奈之下，沈星以建筑设备为抵押，找当地高利贷借了120万人民币，发放工人工资，好让他们回家过年。
打听舅舅消息时，沈星被假酒制造商陷害，背上一条人命，死者的老大是当地边水大佬猜叔（吴镇宇 饰），阴差阳错，这100多万的债由猜叔接手，沈星必须跑足数百趟边水来还债。
剧集以“边水”为主线，在边水的过程中，沈星在磨矿山、麻牛镇等地，经历“鸽血红”、“杀活牛”等事件，又形成一种单元剧风格。所以《边水往事》是一部“主线+单元”格式的犯罪冒险剧。
猜叔对手下团队有严格规定：虽与毒贩打交道，但绝不能碰毒，这是底线。
所以，乍看，“边水”仿佛是一种类似供货、运输生活物资的正常营生，除了卖给毒贩的东西价格贵点（比如一瓶可乐高达20元人民币），和一般的超市供货没什么太大区别。
但实际上，地理的特殊使“边水”成了一种刀尖上的行业。为让观众理解这种行业的奇特性，剧集在情节的行进中，做了大量“科普”。
比如第3集《开石》，整个一集，都可被视作对“开石”这一行为、现象的“科普”。
即矿石赌徒会在当地市场购买完整的矿石，再将矿石拿到档口“开刀”，看被划开的矿石中是否藏有宝石。
赌徒赚的就是矿石和宝石之间的差价，矿石越便宜，宝石越贵，就赚得越多，本质上与在赌场开牌无异。只是盛产宝石的特殊地理环境，催生了这种“在地性”明显的赌博方式。
这种本身极具戏剧张力的猎奇“科普”，让沈星不只是一个经历者，更是一个观察者。
他仅仅小部分的参与“边水”过程中遇到的奇人异事，更重要的，他提供了一双从中国人的角度看过去的眼睛。其眼中所见返回观众的神经时，《边水往事》就已完成了它的戏剧使命。
也就是说，在世界上那些你不熟悉的地方，日常仅仅是发生，便足够惊心动魄。如同亚马逊丛林中的深水巨蟒，对丛林本身而言，再正常不过，但于丛林外的人类而言，堪称无限恐怖。
牛鬼蛇神，吉祥如意
《边水往事》中，最频繁的一句对白，是“吉祥如意”，磨语发音：瓦萨里（当然，这是主创虚构的发音）。
“吉祥如意”是三边坡最通用的问候语，无论身份尊卑、年龄老幼，见面均说“吉祥如意”。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设定。
因为三边坡位于三国边境，地理位置相当敏感，此处虽发展旅游，但深山毒贩、当街赌坊、“吃人”矿山等腌臜存在，使这个地方常年被“浸泡”在血与泪中。
所以这句美丽的祝语，从戏剧效果来看，基本上是用以压制血泪之味。
比如在《牛》这一集中，猜叔和麻牛镇治安官艾梭，在佛亭之下互道“吉祥如意”，放生桶中的鱼，好一个“我佛慈悲”的景象，但实际上，猜叔和艾梭都背负人命、工于心计，是勃磨的牛鬼蛇神之一。
翻手敬佛、覆手拭血，并非虚伪，而是极致之地催生的人性复杂，复杂到不需要去细致分辨，而是直接裂变为两种很难兼容却又恰好兼容的性情。
艾梭是孤儿，有权有势后，他养了一个孤儿队，孤儿队如同他的人性发散，既持枪镇压异己，又布施彰显良善。
其中一个孤儿叫兰波，在他扫射杀死一批抢道运牛的人后，这些人被做成稻草人，悬挂在马帮道的树上。沈星开车经过马帮道，见兰波背枪站在稻草人下，朝自己行礼道“吉祥如意”。
这个场景，让礼貌和残暴互相统一，令温良与血腥彼此共生，堪称《边水往事》最诡异的画面之一；然而，作为一个“荧屏景观”，它的设计又如此美丽、动人。
戏里戏外，真实与虚构之间，它都给人带来无比复杂的审美和精神况味。
《傀儡戏》一集，同样有不俗的艺术表现。
“高戏”是当地的一种傀儡戏，矿上挖到坟，或死了人，都要请“高戏”超度亡魂。
磨矿山这个地方，无论是白天勃磨人拥挤入矿的情景，还是夜晚挖矿时众人手电闪出的幽白“星光”，抑或勃磨人常年挖矿泡水发白肿胀的脚趾，都在证明，矿工们早已没有自己的灵魂，他们不过是大片大片被更高意志操控的傀儡。
而且，傀儡若坏了，新的傀儡自会补上。
磨矿山这一段的配乐，也是傀儡戏那诡异、单调、阴森的声音，非常符合勃磨矿工被欺又可怜的精神状态。
傀儡众多，是因为当地社会的分层过于剧烈，而那些潜行在这种阶层分化中、有那么一点自主意识的人，比如蒋奇明饰演的“条狗”（信息提供者）王安全，也都被挤压得灵魂畸变、品格异形，成为了危险人物。
所以，《边水往事》这部剧好看，就好看在它的猎奇，以及这种猎奇对人性的糅变和吞噬。
毕竟，在某些地方，你要活下去，就不能是一个正常的人，这不是谁一个人的错，又恰好谁都有错。
作者丨林放艇
人生若美得如一场吻戏混剪……
排版丨pelyliu
责任编辑丨Tony
「注：本文部分图片来源于豆瓣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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