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迷糊,无言,剧情
腾讯视频X剧场第四部剧《黑土无言》开播,别名《四郎东北追凶记》,一口气追到第四集,差点被剧情的神转折闪到了腰。
小刑警廖元在黑板上写写画画,经过几天几夜不着家的辛苦排查和提审口供,他和搭档分析,证据链基本完善,凶手八九不离十就是杨四(胡军 饰)了。
但刑警队大队长关宇(陈建斌 饰)却沉默不言。
然后掏出手机,看新收到的短讯,说,老袁核实了我的想法,这枪不是杨四开的……
也就是说,咱胡军的杨四那么狠命地演了4集,都成了烟雾弹?!
好像又没有那么简单!
关宇这个老刑警就很有意思,他不是福尔摩斯那种智商天才,脑子一转就能把案件还原个八九不离十,也不像很多刑侦剧里的男主那样身手矫健打架利索,“四郎”这个老干警身上没啥神光,身体衰败得和他那个发动不了的车子一样,但在查案这件事上,各种细节都能给人传达一种这刑警经验老道、稳得一批的信服感。
他或许从一开始就凭自己丰富的办案经验和精准的看人眼光,寻思出案情背后依然有未曾抵达的真相,但表面不露声色,紧紧盯着杨四这条线索,有条不紊、穷追不舍、耐心十足……老刑警心里的七拐八绕,观众看起来就很耐咂摸。
12集的剧,仿佛是一件咋看朴实的东北大棉袄,内里却密密缝了很多精心的扣子。
每集都给解开一粒暗扣,每粒暗扣背后,都挺让人意外,到第4、5集,更是峰回路转,那个被冻土层层冰封的真相才终于见到了一点点破冰的裂痕。
1.
层层冰冻下的幽深真相
平安夜不平安。
2005年12月24日夜,东北小城澜河首富严红桥(邢佳栋 饰)在办公室被枪杀,小情人陈小明(杨雨潼 饰)坠楼而亡,公司保安惨死大堂。
一夜三命,监控坏死。
严红桥生前为人嚣张,在小城里欺男霸女,树敌无数。
案发前几小时,还在作威作福,拿着一把油滋滋的肉串吓唬一群合作伙伴,今天这里缺了个人,老哥请你们吃肉……把一群“豺狼”一样的江湖大佬,吓得噤若寒蝉。
这样的人一死,排查难度无疑很大,牵涉到的各路人马似乎人人都像凶嫌。
长期被严红桥打压的各个集团老总;
和严红桥离婚多年依然保持生意往来的前妻王萍(邓家佳饰),看似无波无澜,却异常神秘多面;
还有严红桥的外甥冯根(于洋 饰),仿佛早早就知道了舅舅必死,迫不及待要披麻戴孝以示庆祝;
但警察最初实施抓捕的疑犯,却是表面上和严红桥毫无利益相关的亡命之徒杨四——他在罪案现场留下了大量的指纹。
杨四的出现,将刑侦方向迅速牵引到了一桩桃色纠纷里。
坐了15年牢刚刚出狱的杨四,有一继子杨雪松(王广源 饰),和严红桥的小情人陈小明谈过恋爱,警察循着这条感情线追过去,发现陈小明和杨雪松分手后,跟了严红桥的外甥冯根,后来又被舅舅严红桥看上,而杨雪松一直对陈小明念念不忘,存在杀人动机……
而看似巧合出现在命案现场的杨四,带着半面陈年刀疤,戏里戏外都贡献出了非常富有层次感的“演技”。被抓后第一次审讯,他假装老实,结巴着回忆,说自己是凑巧路过,想进去顺手牵羊捞点好处,把自己摘得干净;
第二次提审,得知警察已查到继子杨雪松,开始第二层演技,一会说自己跟继子关系不好,一会儿又忍不住维护继子,质问关队凭什么说是继子犯的事;
第三次提审,试探到警察已经查到杨雪松和严红桥的感情纠纷,有作案嫌疑,遂脱下前两层老实人面具,承认人是自己杀的;
但人真的是他杀的吗?
关队找技术科的做硝烟试验,证明当晚开枪的不是杨四;杨四和杨雪松的关系也远非他自己说的那样“生疏”、“不亲”;包括杨四对当晚犯罪现场的供述也露了破绽,他的叙述里,压根不知道老总办公室里还有密室,小情人并不是从办公室窗户直接跳下去的……
杨四的破绽越多,疑云也越大。
一个坐了15年牢刚刚出狱的男人,为什么要为一个没有亲缘关系的继子承认杀人罪,豁出性命为其作掩护?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不是杨四继子杨雪松?
杨四和严红桥,真的只是因为继子的这一桩桃色纠纷而扯入的人命官司吗?
那么不妨将时间线再次拉到第一集开头——事情的源头,似乎要回溯到1990年。
1990年的冬至,澜河化肥厂召开一年一度的表彰大会,主席台上,给出了三样物件的特写:厂长严红桥的名牌、一本奖状证书、还有一个徽章。
那个印着熊猫盼盼的优秀职工徽章,在第4集里交代,是杨四妻子死前托儿子杨雪松转交给杨四的,后来又出现在被杀保安的裤口袋里……应该是对杨四来说很重要的物件。
所以杨四和严红桥的瓜葛,很可能远不止继子的桃色纠纷那么简单。俩人的恩怨早在15年前就已开始。
看似烘托年代氛围的无效信息,亦是命运伏笔。
以3条人命为序幕,扯出一段4角关系,再带出一团笼罩在东北小城上空十多年的重重疑云,彷如一场暗夜里的大型狼人杀,真相在这块零下二十几度的土地上,以时间为沟壑,被层层冰冻。
杨四以身为饵布下的“障眼迷局”,就是刑警队要破的第一层冰。第5集,这块冰层裂缝大开:杨四不但没开过枪,还被四郎验血查明,此“杨四”不是“真杨四”——他另有身份。
真正是——冻土之下,水深如漆。
2.
极限时间内的双雄斗智
看似一桩孤立的凶杀案,实则又和大时代背景紧密融合。
为什么严红桥被杀于2005年平安夜,因为5天之后,澜河即将撤县设区,新政实施、利益重新洗牌,他不死,貌似会挡了很多人的道……
也因为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即将被市上调走的关队长立下军令状,要在5天之内破案,破一桩时间跨度很可能长达15年,牵扯到小城内形形色色人物和势力的大案。
时间紧、任务重,极限设定中,看关队以老道的刑侦经验,布局、排查、走访,将刑警队队员们兵分多路,按照各条线索进行侦查。
每一条线都有条不紊又细致扎实地铺开,辅之以详实还原的年代细节,和浓厚的地域文化特色,引领着观众非常有实感地进入案情,一点点抵达冰层深处。
风云际会,小城内人心浮动,各方势力暗流汹涌,多线交杂,又令整个案情更加诡谲变幻。
漂亮风情的严红桥前妻王萍,一个南方来的弱女子,在和严红桥离婚后,却依然能和前夫进行利益捆绑,牢牢扎根这块东北黑土。
甚至在前夫死后,仅用一场蓝球赛、一桌鸿门宴、几份精心准备的文件,就轻松压制各路竞争对手,成为改造工程的新话事人……
城府深、手腕高,身边还跟着个忠心耿耿,一看就是个狠人的董助,董助的爱好是看伊藤润二的漫画《富江》——这个暗喻很明显吧,王萍,是个魅力和狠厉都不逊富江的“恶女”?
另一条线:看似无脑的小霸王外甥冯根,和手下王山,还有严红桥的手下大姐头麻晓静这边肯定也有隐藏的秘密,正在一点点揭开……
而主线就是队长和杨四的双雄对决。
作为戏眼的胡军这次真是贡献了“毁容式”的演技。他的杨四,暗夜里出场时眼神里一股狠劲,把醉汉吓得屁滚尿流;
被抓后一开始伪装憨厚,说话结巴,手指小动作不断,每次都要陈建斌用话术高明地推他一下,他才能挤一点有用的信息出来。像官方吐槽的,他就是“锥尖扎玻璃球子,贼尖溜华”。
而关队的每一次问话,看似闲篇,但都有深意。哪怕杨四滑溜如玻璃,关队也有绵里藏针的包裹劲,能一点点摩挲抛光这球子。俩人你来我往,你攻我守,拉扯感非常强。
像极时下热门的掼蛋高手,彼此揣摩着对手手里的牌面,看你出一个四炸,我再出一个同花顺,你再出一个更多线的炸弹……双方都不知道,他们手里的牌什么时候会出尽,只觉得兴味盎然,越升级越带感。
辅线再一点点将多重信息引入,如百河入川,让两高手的牌局,多了更多变数……
案件看似千头万绪,但每集50多分钟的体量,多线铺开,叙事耐心、细致、逻辑分明,刑警侦查的情节又做到质感十足,细节扎实接地气,故事讲得绵密工整,有种大巧若拙的魅力。
3.
现实主义的威猛力道
关队长或许没有想到,他的一铲子铲下去,挖出的真相不但牵连广,时间线也很长、甚至带出的会是这个东北小县城里一群小人物随着时代变迁而跌宕的命运写照……
基于现实肌理的年代案件,强烈的东北地域风味,都令这部《黑土无言》充满了“黑土地”的气息。
仿如一杯地道的东北烧刀子,入口灼烧、热辣,但也滚烫、绵长。
剧名“黑土无言”,如今看来寓意重重。
指的是杨四对杨雪松的父爱深沉无言:宁愿为继子(从第五集的新进展来看,也可能是亲子)背上杀人罪?
亦或是,凶杀案只是引人上钩的鱼饵,故事真正要展现的,是一代人对东北雪乡不可言说的乡土眷恋……这几年的现实主义品质剧,大多都走向了根植地域文化、用年代氛围展现个体命运、深挖人性人情的创作方向,《黑土无言》如今来看,也像是这块版图上的一角。只是味道非常冷冽非常劲!
新的一夜来临,留给关队的时间不多了。
他能挖到最深处,找到黑土下的真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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