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曲线
文 | 佘宗明
事实证明，大多数时候，那些自称“××吴彦祖”的人跟吴彦祖唯一的相似之处可能就是性别，那些被称作“××李子柒”的人也跟李子柒天上地下。
别人是“我绝不罕有，往街里绕过一周，我便化乌有”。
李子柒是全网无代餐，人间已绝版——嗯，不是限量款，是绝版。
消失3年多后，李子柒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某种程度上，她得感谢后来者，如果不是东北雨姐们以翻车塌房为代价的“曲线助攻”，很多人还意识不到：网上加了前缀的翻版李子柒有很多，但真·李子柒却只有一个。
01
李子柒回来了。在消失1000天后，她正式归来。
说是“正式”，是因为之前就总有人迫不及待替她官宣“复出”。
上个月底，#李子柒营业了#的消息就登上了热搜第一。
彼时的她，变身“熊猫姐姐”，穿梭于竹林间，为“强国熊猫周”做宣传。
更早之前，2023年9月，她也登上过热搜。
那时的她，曾以“中国农民丰收节推广大使”的身份亮相。
她只要现身，就会被视作“恢复营业”的信号——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表达“千呼万唤”的意味呢？
但很显然，她的低频露脸，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回归。
毕竟，她的账号仍在停更状态，那才是她的创作主阵地。
断更1217天后恢复更新，才是她“归去”后的二度“来兮”。
隐花雕漆，朝花柒拾，两条视频，都有大义。
配文里没有单膝下跪宣告“我回来了”的浮夸姿态，只有“很想你们”的淡然表达——这很李子柒。
那件红色的斗篷，那只有故事的猫，那间亭子，那位老婆婆……都成了召唤老粉归位的带有李子柒印记的情怀符号。
“消失多年，归来仍是顶流”，这句烂俗表达的适用面，未必仅限于她。
“下一个李子柒”还是李子柒，则是专属于她的“请回答，2024”。
02
李子柒，凭什么？
要知道，3年，网红圈变数太大了，变化太多了。
对多数网红来说，消失3年，约等于再也出不来了——那基本上就是宣告网红生涯结束。
在网民被“鱼的记忆”附体和热点转瞬即逝将舆论热度半衰期越缩越短，网红生命周期被“短命”二字点了死穴的当下，没有几个网红能扛过3年的“静默期”。
就算能扛过，又有几人的商业价值不断崖式下滑？
可这些短视频直播时代的铁律，到李子柒这，似乎全都失效了。
耐人寻味的是，李子柒仿佛从未“过气”过。
即便她选择了沉寂，热点也总会朝她靠过去。
比如，网传李亚鹏对李子柒团队挖角。
比如，东北雨姐刚火那会儿，媒体说：她是李子柒的“另一面”。
又比如，她两次为官方代言，都收获了乐坛半壁江山汪峰遥不可及的N个头条。
从顶流迭代规律层面看，这不多见。
但着眼某些现实看，这又不奇怪。
03
这年头，不塌房已成顶流网红的核心竞争力。
人们屡见的是其兴也勃，其亡也忽，是成也流量，败也流量，是彩云易散，琉璃脆，是起高楼的，楼塌了……
但李子柒跟这些都不沾边。
她不叫粉丝“家人”“兄弟”“宝子”。
她不在直播间叫卖带货。
她不立“读书人”人设。
这，就避开了若干个常见暴雷点。
在当下，翻车或塌房俨然成了网红的宿命。
细究起来，翻车通常是因开车开得太快，只顾着飙车，却没等一等自己的修养。
塌房背后往往是房屋豆腐渣化，房子建得很高，却没什么真材实料。
很多网红本就黑点一堆，加上在遍地都是课代表的私域监督之风盛行时代，舆论放大镜会循着“考古”“挖坟”“细扒”的脉络深入私域每个角落，他们更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可李子柒却成了那个“例外”。
她不开车，竹杖芒鞋轻胜马；造房子，一雕一凿皆匠心。
▲李子柒一复出，就更了两条视频。
其他顶流总是被“显眼包”三个字锁定，但他们在用高曝光度换取流量变现价值的同时，也会把自己暴露在舆论机枪扫射区。
李子柒则是韬光逐薮，玉韫珠藏。
万人如海一身藏，让她避免了热搜体质的伴生副作用。
很多顶流网红浑身都是软肋，李子柒不是——软肋是人身上的把柄，可她俨然已踩着一朵“藏”字形的云羽化而登仙。
小作文都抓不到她的把柄。
最终众多顶流网红成功把自己从朱砂痣变成蚊子血。
一袭白衣的李子柒，却依旧是众人心中的白月光。
04
在“质疑-理解-成为-超越”四重奏成为顶流迭代驱动力的背景下，李子柒免不了成为学习、对标、借鉴对象。
张同学火了，大家说他是“男版李子柒”。
东北雨姐火了，大家说她是“战狼版李子柒”。
江寻千火了，大家也说她是“第二个李子柒”。
李子柒退隐，给了众多网红博主和主播接过衣钵、填补空缺的机会。
许多人都想以像素级复制为手段，摸着李子柒过河。
可他们不是栽进了旋流，就是触到了暗礁。
张同学的热度就早非昔日可比，东北雨姐直接跌进了“虚假宣传”的深坑里。
江寻千很好，接过了李子柒“最不敢催更的博主”名头，但也经常落得个莞莞类卿的评价。
只有李子柒，纵然是做被踩的石头，那也是磐石一块。
众多翻版李子柒能效仿李子柒，深耕乡村、非遗、国风赛道，但容易效仿的是她的形，难以效仿的是她的神。
套用汪涵的广告词：有人模仿她的脸，有人模仿她的面，但没有人能模仿她的味。
你可以模仿她白衣飘飘，可以模仿她清冷气质，可以模仿她将画面拍得高级……但未必能经受真实粗粝乡村生活的“劝退”，也很难复刻她骨子里散发出的淡然。
在正红之时光华敛息、含章未曜，便承自这份淡然。
这就跟胡歌在《琅琊榜》大火后去息影留学一样，已经“很开门”了，还要自己下去“沉淀一下”。
得到“深藏功与名”的滤镜加持，是必然的。
作为对照，无论是张同学还是东北雨姐，都更像是可批量复制的工业品。
东北雨姐陨落后，就冒出了“东北雨宙”，呈现出了“一雨落，万雨生”的景象，足见其可复制性之高。
相形之下，李子柒像是难以复制的手工品。她的那些作品，只能慢工出细活。
用本雅明老师的话说，她的作品带有机械复制时代艺术作品所没有的美学“灵韵”。
所以，来瓜分乡村、非遗、国风市场的网红很多，但却很少有人能完全取代李子柒的生态位。
他们跟李子柒之间，兴许还差了0.99个李子柒。
05
更何况，李子柒有很多Buff加持。
她是“乡村+非遗+国风”赛道的开创者，是央媒盖章的“文化输出者”。
别人再学，也撼动不了李子柒“第一”焊定的心智。
正如NBA里一堆大神都被称作“穷人版乔丹”，但他们只能活在乔丹的影子里。
而因为在油管上走红裹上“文化输出”的使命，也成了她的软猬甲。
她是许多人心中“美强惨”的典范，是不少人眼中被资本算计的可怜人。
儿时父母离异，6岁时父亲离世，遭遇后妈冷眼，之后跟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幼时就会烹饪、农活、编织，10岁时爷爷去世，睡过桥洞公园，后来去餐馆端盘子……这些很适合被营销号加工为鸡汤，对李子柒却不是一句“俱往矣”就能磨灭的。
明明“姐姐独美”，辛苦下来却是被“资本好手段”算计，成了为自己占股甚微的微念做嫁衣的打工人，这么个“网红与MCN纠纷”的标杆性案例，无形中成了她的形象加分项。
在“反资本压榨”叙事大行其道的时下，这很能引发打工人的共情。
她似乎还很人间清醒。
“带坏年轻人”是网红的常见槽点。
但她却满是正能量。3年前，在接受央视采访时，李子柒谈自己的规划时就提到有三件事最想做。一是有关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二是有关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和传播，三是有关青少年的引导方面，她不希望青少年以后都想当网红。
她还说自己“算是自媒体人，也是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农民。”
这觉悟，值得一众网红范德彪附体：学吧，学吧，学无止境。
“赚快钱”是网红的自带原罪。
但她却能沉下心来。在跟微念的纠纷了结后，她仍没有急着复出，而是去学非遗技艺——她的助理当时就说：“七姐这几年埋头做内容忽略了很多现实问题的东西，现在需要整理清楚……都晓得老七高中都没毕业，现在也需要不断的学习，学习各种学问、手艺，是好事。”
这让她在央视镜头下说的“不想让它（自己的IP价值）以后有所谓太高的商业价值，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双刃剑”，没了某些人自称“反感被叫网红”“离职后会去支教”却舍不得下牌桌的拧巴，显得愈发真实。
别人会凹“人淡如菊”的Pose，她却直接采菊南山下。
别人会装出“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她却直接用行动阐释了那句：“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这些大大提升了李子柒的塌房“免疫力”。
06
天下功夫，唯快不破。但天下反内卷工夫，唯慢不破。
很大程度上，李子柒就赢在了“慢”上。
依旧会有人诟病，李子柒镜头下的乡村生活加了太厚的文化滤镜（Ps：现实中，很多人接受的也不是《隐入尘烟》里的贫瘠之地，而是张同学或东北雨姐用另一种滤镜呈现出的去现实化农村。）
但即使是诟病者也没法否认，李子柒身上有众多网红身上没有的东西。
比如那股没向“快”字诀求饶的清醒，比如那种“行藏在我”的淡然。
表哥三表说：这三年，人们已渐渐习惯网红的荒唐出位，网络的议程设置也被导向暴涨的财富、声名的起伏以及下半身的蝇营狗苟。迎合情绪+追求产量+树立人设+快速变现，算法像一个永不休眠的车间，不断制造保质期有限的话题人物。
在此背景下，李子柒身形的“隐”，恰是价值的“显”。
正如小杨哥塌房变相提升了李佳琦的含金量那样，东北雨姐们塌房变相提升了李子柒的含金量。
有东北雨姐们作陪衬，李子柒更像爽文大女主了：历风雪而不怨，经变故而不馁，子柒归来，何尝不是当代版“甄嬛传之熹妃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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