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丹心,大视野,时代,大变局,TVB
｜黎瑞刚｜许涛｜黎瑞刚、许涛、曾志伟｜2023年台庆全家福
否极泰来的TVB
8月21日，TVB，即香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00511.HK）发布了2024年度中期业绩公告。集团上半年实现息税前利润（EBITDA）4700万港元，核心的电视相关业务总收入同比增长12%，达到14.45亿港元，主要是香港电视广播分部收入增长了20%，中国内地业务分部收入增长了22%。
公告称：预计2024年全年将实现显著的正EBITDA，在不考虑特殊一次性项目（如有）的情况下，预计于2024年下半年实现净利润。
单看财务指标，TVB这张报表并不亮眼，若与内地广电领头羊芒果超媒（300413.SZ）相比，不在一个量级。后者2024年上半年实现营业收入69.6亿元，归母净利润10.65亿元。
但我觉得，真的太不容易了！
首先，这标志着在移动互联网的颠覆式冲击下，作为全球最大的商业华语节目制作商之一，TVB最近4年的变革、转型与创新终见曙光。TVB这些年的走势一直向下，2019年到2023年更是连续5年的经营性亏损。
其次，这意味着TVB这家在香港本地电视市场占有近80%份额、覆盖本地510万观众的收视龙头，历经2014年的“占中”事件、2016年的旺角暴乱、2019年的修例风波、2020-2022年的疫情干扰，依然屹立不倒，既没有被打趴下，像亚洲电视一样在2016年停播，也没有放弃新闻专业主义，屈从迎合于“黑暴”势力。TVB的公信力得到了考验，以此为基，加上业务创新，整体经营已否极泰来。
再次，这预示着TVB变革所选择的，在立足香港的同时与内地互补共创、从香港走向中国与世界的文化传播道路是一条希望之路，芬芳已初吐，未来更可期。
过去十年，围绕TVB向何处去，发生过一幕幕起伏跌宕的故事，恰如TVB电视剧《射雕英雄传之铁血丹心》中所唱，“斩不断理还乱，万般变幻，身经百劫也在心间”。
TVB这一路风雨前行，我关注已久。2012年，我在SMG（上海文广新闻传媒集团，后更名为上海文化广播影视集团）工作时，SMG就与TVB、CMC基金（华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合资成立了上海翡翠东方有限公司（TVBC），全面运作TVB在内地的业务，以助力TVB在遭遇香港市场容量的瓶颈时拓宽内地市场。
2015年，在CMC集团公司（华人文化集团公司）创始人黎瑞刚的推动下，CMC通过控股TVB大股东Young Lion Holdings，成为TVB最大单一股东。不过彼时，这位集理想主义、专业主义与国际视野于一身的中国媒体和文化产业界领军人物不曾料到，TVB的前路会如此坎坷。
十年辛苦不寻常。在TVB整体态势出现了根本性向好之时，过去数月间，我曾到香港TVB总部——新界将军澳电视广播城参观交流，也在沪港两地采访了TVB非执行董事、CMC董事长黎瑞刚和TVB董事局行政主席许涛。
我不知道，如果重来一次，黎瑞刚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采访中我强烈感到，如果一个社会真正需要的媒体是立于大海上的航船船头的瞭望者，则香港幸有TVB，而TVB幸有黎瑞刚、许涛一批华人文化的坚守者。
“有华人的地方，就有TVB的节目。”上世纪八九十年代，TVB的影响力曾横贯全球华语社会，至今在不少国家的华人圈依然不衰。从电视剧《上海滩》《万水千山总是情》到“事事关心”的TVB新闻，从歌手邓丽君、谭咏麟、张国荣、梅艳芳、“四大天王”，到影视导演徐克、杜琪峰、王家卫和明星梁朝伟、张曼玉、周星驰、周润发，再到主持人汪明荃、郑裕玲、曾志伟等，这些节目和名字都和TVB相关。
随着时代变迁，TVB早已不可能像当年那样“降维式”地影响内地，但在全球华人文化圈，TVB仍有相当牢固的受众基础和覆盖网络。一个守正创新的TVB，不仅是香港之需，也是中华文化软实力走向世界之需。就此而言，办好TVB，做强TVB，利港、利国、利中华。
入局
2007、2008年间的某一天，香港，时任SMG总裁的黎瑞刚拜访TVB创始人邵逸夫、方逸华伉俪。邵老夫妇在内地捐建了很多学校和医院的大楼，常常秋天会到内地旅行考察。
邵先生是宁波人，已近百岁高龄，不便远行，多是太太率团。方小姐是上海人，故每次首站都会到上海小住几日。SMG以广电为核心业务，和TVB非常对口，SMG旗下的东方卫视和TVB在国际新闻领域也向有合作，所以黎瑞刚经常接待陪同，进而熟悉。他们对黎瑞刚的见地、专业能力、勤奋、为人等也非常认可。
会面中，方小姐突然问了一句：“黎总，你有没有兴趣到香港来工作？”
彼时，二人年事已高，邵先生的后代远在新加坡，也有自己的事业，他们心愿能物色到年轻有为、国家也认可的人才接棒TVB的经营管理。
黎瑞刚一愣，旋即说“没有想过”。他正为SMG的发展全力以赴。
2006年，外界传说邵氏家族即有意出售所持TVB股权。2008年，市场上又传出过碧桂园主席杨国强、美国黑石基金等“接盘人”的信息。2010年，恒基兆业、复星集团等也和邵氏家族进行过接触。当时SMG亦表示了参与兴趣，方逸华还为此给国家有关领导写信做了推荐，但作为内地国有媒体集团，直接介入TVB，实操上存在一定障碍。
2011年，香港“壳王”陈国强、台湾企业家王雪红与一家专门从事媒体行业投资的美国资本Providence合组的财团Young Lion，以作价约62亿港元获得邵氏基金所持26%的TVB股权。此后，邵氏仅持有3.9%的TVB股权。
香港是一个高度法治化的社会，TVB在政府相关管理条例下独立制作内容，独立运行，是纯商业机构。
不过，TVB也不是空中楼阁，社会的晴雨变化也会给其带来挑战。2014年香港爆发了“占中”事件，原定9月在港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财长会议也延期并转到北京举行。
这样的迷乱，不可能不影响到一些电视新闻工作者的心态。Young Lion的各方股东也矛盾交织，去意萌生。
虽已出让了控股权，方逸华仍担任TVB非执行董事，她约了黎瑞刚在香港中环午餐。此时，黎瑞刚已开始筹建CMC，在文化产业和投资领域尽显身手。方逸华说，很多资本仍然希望进入TVB，有些可能还不怀好意，但如果没有一家有长远打算和专业能力的大股东，稳定人心，TVB前途堪忧。
这一次，作为CMC掌门人的黎瑞刚下了决心。2015年，CMC收购控股了Young Lion，陈国强等变为小股东，随即黎瑞刚和CMC首席运营官许涛加入TVB董事会。许涛是香港人，投资银行家出身，2020年陈国强退出，许涛出任TVB董事局主席。
TVB于1967年由邵逸夫先生等创立，是香港首家获得免费无线电视牌照的电视台，亦称“香港无线”。1971年TVB发起“艺员训练班”，1973年推出“香港小姐选美大赛”，那时起，TVB就成为香港流行文化的重要标志。TVB新闻也是香港居民最重要的新闻来源。
2001年中国加入WTO，内地直接驶入了开放快车道，再后来，移动互联网非凡崛起，这一切都让TVB的影响力小了很多，不少香港艺人也开始北上内地谋发展。而时任TVB管理层明显低估了内地开放向前的蓬勃之势和市场之大，错过了内地起飞和移动互联网革命的重大机遇。
但黎瑞刚认为，TVB还是有很多资源和能力，比如强大的艺员阵容和节目自制能力，TVB艺员总数有六七百人，一年制作600～700小时的剧集和综艺节目，所有频道全年共制作2万小时节目。TVB有厚实的制作基础，倘能大胆变革，将会重现活力。
刚刚入局之时，TVB的广告收入还很好，虽然受到互联网冲击，但电视广告远没有内地下滑得那么严重，晚上黄金时段的平均收视点有20点左右，1个点代表6.7万观众，20点就是130多万人，是很好的广告载体。
CMC虽然进入了TVB，但隔着一层Young Lion，CMC是Young Lion的控股大股东，但根据香港的广播电视管理条例要求，广播电视机构的持牌人必须是香港永久居民，所以依然是由陈国强来行使投票权，而黎瑞刚是内地身份，依规不得干预日常业务，但可以表决涉及大股东权益的重大决策。
由于这些法规限制，最初几年黎瑞刚和许涛无法下沉参与TVB的具体业务，更多是在董事会上发表意见，并助力一些TVB的增量发展。
难局
TVB的太平盛世没有维持多久。现在回溯，CMC进入TVB时，已是其黄金时代的尾声。一串串难局日益暴露出来。
难局之一，是TVB基于移动互联网的内容创作和传播能力已经落后于内地。
在内地，广大用户获取资讯和视听娱乐消费的主流方式，过去十几年间，快速从传统电视台切换到移动互联网。掌控了流量和精准推送技术的互联网视频、短视频平台崛起，遥遥领先于电视台。而在香港媒体中，电视仍占有重要地位。但当TVB继续沿袭向内地电视台销售电视剧的模式时，问题就出现了。因为当初帮助TVB走红内地的那些电视台，无力支付高额的版权费，电视剧的采购主力变成了视频网站。视频网站主要是手机端的小屏传播，TVB擅长的是电视端内容制作，无论是镜头语言的表现方式，还是观众对实时互动的要求，都有不少落差。
内地的互联网原住民觉得，“看TVB的剧，总有一种疏离感。”
与此同时，内地文娱产业在资本助力、创意人才涌入的互联网时代，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节目爆款，引领着内地用户的审美偏好。这些用户对于TVB成熟规范的创作方法并不是那么感冒，这又导致内地视频网站对TVB剧集的采购量和价格都颇为谨慎。TVB体系化培养出来的专才、明星一波波北上，既拉低了TVB自身的创作实力，也拉高了娱乐项目的人力成本。
难局之二，是过去数年在百年未有之变局下，香港社会环境动荡变化的负面影响。在数次重大事件中，极端化舆论倾向往往流行，一向坚持新闻客观原则、为维护香港稳定发声的TVB，反而不断遭到暴力袭击和广告撤单，对公司运营造成重大打击。
2019年7月，由“反修例风波”引发的“沙田暴动”，拉开了长达数月的社会动荡和黑暴事件。TVB新闻秉持公正客观立场，多角度报道了暴力事件，因不合暴徒“心意”，成为备受他们重点打击的对象。长达半年，黑衣暴徒不断包围TVB大楼，并抵制广告商投放广告，还在网上恐吓TVB的广告客户，要求他们撤单。广告的纷纷撤单，导致TVB的香港本地电视广告收入从2018年的29亿港币跌至2020年的不到10亿港币，惨不忍睹。
在此前移动互联网冲击下，TVB尚能稳中渐变，变中求新，但黑暴事件这样的“黑天鹅”，让TVB顿时“大出血”，且止血还很难，回血更不易。
在相关采访中，我和被访者有过这样的对话——
问：“客观报道，两边都报道，都不行吗？”
答：“在当时黑暴势力挑动的民意下，只要不迎合他们，不倒向他们一边，他们就要‘置你于死地’。比如我们的摄影师、新闻报道员在外面采访，他们会拿各种武器来攻击，采访车会被砸被烧，TVB高管的个人资料、身份证号码、住址、家人姓名、小孩在哪里念书，会被放在网上曝光攻击。有的客户因为在TVB投广告，收到了炸弹恐吓，为安全起见只能决定全部撤光广告。连一些商业银行的正常贷款也不能维持。“
问：“整个社会为什么如此不理性？”
答：“原因当然很复杂，但一个重要因素是某些媒体长期对他们洗脑，歪曲事实。比如‘修例’是针对所有地方的一个法令，被歪曲为‘送中’，刻意指向内地。又如，TVB被这些媒体炒作为CCTVB，在报上直接扬言TVB已经被内地政府接管了，煽动大家不要去看TVB。”
祸不单行，2020年春节前夕开始，香港连续遭遇了五波新冠肺炎疫情，之后两年间，受疫情影响，香港几乎与外界隔绝，企业艰难度日，广告投入更是慎之又慎。再加上在内地的合拍剧进度滞后，海外媒体版权采购支出持续缩减，2020～2022年，TVB亏损幅度逐年加剧。
难局之三，是TVB本身的老化、僵化、创新不足，而且从组织到文化又非常固化。
TVB是一家历史悠久的传媒机构，但也在“全面老化”，如团队老化、思维老化、运行机制老化、节目老化、形象老化，等等。内部管理则存在着山头林立、诸侯割据、某些节目变成了自留地等问题。对先进理念、先进技术、先进设备、先进人才，TVB缺乏引入、投入，导致滞后于新时代传媒科技的发展，也离年轻观众越来越远。
举例说，TVB内部的制作管理和艺人管理，在两三年前还是“三联单”的操作，一张单据，底下垫着两张蓝色油印纸，开个单据，蓝印复写，一张给制作部，一张给艺员部，一张给人力资源部，各自回去登记，极为传统。将军澳总部20多年没有装修过，因为投入严重不足，一个部门的数码话筒只有2个。
曾志伟说，过去他带团队到内地，是分享怎么做节目的先进经验，现在“我们用10部、20部机器就是大制作，而（内地）是用100部机器在拍”。
2021年4月，黎瑞刚在接受香港《星岛日报》《南华早报》《巴士的报》的联合采访中说：“过去的十年，是TVB方向战略迷失的十年。”受香港法规条例限制，当时不能直接下场运作，作为非执行董事，他坦言对TVB当时的管理层“非常不满意”，甚至说出了“你再不把它拉上来，它可能就要没了”的狠话。
“内地的传媒这些年的创新态势风起云涌，而我们的香港老牌电视台如果不作为，我觉得，近的来说，愧对我们自己的投资，远的来说，也愧对邵逸夫先生、方逸华小姐当年打造TVB的辉煌，也愧对香港的观众，愧对香港的老百姓，愧对香港政府把这张牌照给我们。如果不做好，不是一个投资损失的问题，是TVB没有对公众尽责，是对社会失职。”
针对市场上有舆论唱衰内资背景的CMC退出TVB，同时也有多股恶意势力不停做空TVB股票，黎瑞刚直言：“CMC来香港，带着善意、公心、大度和远志，CMC会长期投资TVB，投资是战略性、长期性的，是稳定的，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的‘退场’想法。今天国际形势虽然有很多的变数，但文化的交流会变得越来越重要。TVB不光有责任，而且有机会，我们还有很多事可为。”
“改革必须是当机立断了。”黎瑞刚掷地有声。而此时的香港也进入了一个新常态，国安法已经落地，该是放开手脚、走向前台、不破不立的时候了。
变局
2021年春的一天，仍是新冠疫情困扰时分，在香港盘桓了两三周的黎瑞刚，一整夜无眠。第二天，他就要飞回上海。一大早，他约了许涛见面，说：“不能再等了，现在就要做大手术。”
紧接着，TVB的核心管理层发生重大变化，多位高管被去职，行业为之震动。
许涛开始下场了，当时还是董事局非执行主席的他，每天上午9点会准时来到将军澳的TVB总部董事局主席办公室，开始主持管理工作。之前，他有很多时间花在CMC位于中环的办公室里。
TVB的大变革就此开始。2023年3月，许涛正式调任为TVB董事局行政主席，更进一步全盘掌控经营管理局面。
变革首先确立了两大目标：一是扩大经营市场和用户范围，二是加速移动互联网数字化转型。围绕目标，具体采取三大战略，并在组织、管理团队等方面大刀阔斧地进行“大换血”。
这三大战略拉开了TVB触底后韧性回升的序幕。
首先，是通过与内地媒体平台的合作，加强内容输出。
如与优酷，在此前“港剧在内地和香港同步播出”的合作基础上，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在影视、综艺、艺人、电商、流媒体平台等5大方向全面发力。
2023年以来，双方持续加码在平台定制剧、TVB同步剧、经典库存剧达成更多数量的合作。2023年11月，双方合拍的《新闻女王》异常火爆，不仅让70后到90后观众对TVB再次致敬，其在短视频时代的热播效应，也成功吸引了00后观众的注意；
如与腾讯，2023年开始与腾讯视频签订协议，共同打造“大湾区港剧”空间。根据协议，TVB旗下的77工作室携手企鹅影视共同推出8部定制剧，并通过资源交融与优势互补来创造更多元化的港剧内容生态；
如与湖南广电，2022年TVB与芒果TV、湖南卫视共同策划了原创音乐节目《声生不息》，第一季以港乐为主题，深受内地观众喜爱；
如与浙江卫视，2022年和2024年，TVB与优酷、浙江卫视合作推出竞演真人秀《无限超越班》第一季和第二季，演绎TVB经典剧集。
如与淘宝，除剧集和综艺节目外，2023年TVB与淘宝达成合作意向，TVB旗下之电商账号“TVB识货”与一众TVB艺人进驻淘宝直播间，以“艺人+内容+直播”的形式，打造充满娱乐性的电商新体验，并尝试用TVB经典IP如剧集《冲上云霄》、“香港小姐评选”等作为电商直播主题。
其次，是将香港市场延伸至整个大湾区。
TVB的翡翠台和明珠台（英语频道）多年来在广东落地，每月平均收看人数超过2700万。但之前一直没有自主经营广告时段。2024年起，TVB收回了经营权，组建团队，直接为客户提供接触大湾区观众的方案。此举赢得了客户的浓厚兴趣，如百事中国的薯片产品就植入到《新闻女王》的场景制作中，透过TVB投放大湾区播放；
TVB还与澳门不同度假村营运商加强合作，2024年1月已将一年一度的“万千星辉颁奖典礼”移师至澳门上葡京综合度假村举行；
TVB也开始推出在大湾区制作的节目，如聚焦广州南沙的六集特别节目《起动南沙》，希望加深香港年轻人对大湾区的了解。
第三，是全面建设数字化媒体矩阵，将电视用户导入网络端深度运营。
TVB已经建设了多种类型的互联网产品，包括OTT端的myTV SUPER、移动端的多个APP、各种社交媒体平台官方账号、电商平台“邻住买”等等。预计myTV SUPER未来3到5年日活将提至百万级别。根据TVB中报，2024年上半年，TVB在香港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上的平均月度活跃用户超过2000万名，每月与互联网用户进行超过600万次的网上互动。TVB的香港官方Facebook、Instagram及YouTube账户的粉丝超过600万名，同比是双位数的百分比增长。
2024年4月，TVB推出了TVB Plus全新综合频道，打造出一系列多样化、与各种网络端内容矩阵紧密结合的互动内容，加速将TVB电视用户导入网络平台。这些节目采用电视直播和网络互动结合的方式，既提高了原来时间段的收视率，又加速了手机端用户的数据增长。
要落实好三大战略，TVB认为，人才是关键。
为此，TVB大力引进并重用回归人才，尤其是曾志伟、钟澍佳等具有内地娱乐经验的优秀人才。2020年，黎瑞刚和许涛亲自邀请曾志伟担任总经理，负责节目内容运营，希望他“开门办电视”、把舞台打开。
在曾志伟的努力下，包括“四大天王”在内的很多明星都回归了TVB的舞台。TVB推动人才内外融合，优质项目向离巢人才开放合作，并注重年轻员工的招募、培训和晋升，以及管理层的年轻化。
在内容创作层面，TVB也注重启用新生代艺人，为新港剧培养接班人，如在音乐节目方面，鼓励年轻制作人不走寻常路，采用更沉浸式、更互动的制作手段。
在变革中，降本增效必不可少。合并地面频道82及85台，提供更为精简的频道阵容，即可节省港币1亿元的节目及相关成本；减少非黄金时段内容的制作，不仅有助于节支，也有利于将资源有限分配到高收视和影响大的节目中。
未来局
对许涛来说，从2020年起，TVB的工作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他在接受采访时说：“TVB实际是2021年初才真正开始改革。过去三年多，我们换了超过50%的管理层，曾志伟、萧世和（TVB商务营运总经理）、钟澍佳（TVB旗下77工作室总裁）等都是新加入的。现在我们已经改变了大船的惯性，向着一个对的方向去，一开始是最难的，但一旦开始动了，就更有机会把后续的目标和任务完成。”
许涛对于《新闻女王》的成功予以高度评价，因为它就是变革的缩影。“这部剧的制作团队、编剧团队都是找了一些跟以前不一样的、对内地市场比较有经验的人。总监制钟澍佳虽然是香港人，在TVB待过，但是他离开TVB后在北京住了10多年。两三年前，我邀请他回到TVB，建立了77工作室，其特点是小团队，仅有4个固定监制，制作班底充满弹性，模式更开放，创作更灵活，拥有更多可能性和新鲜感，目的是提升剧作的整体水平，创作出‘新港剧’。”
钟澍佳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新闻女王》并不全是TVB编剧创作，而是引入了有电影编剧经验的外部团队。另外，摄影邀请的是《色戒》的摄影师，美术总监马光荣是张艺谋电影《影》的美术指导，他们几乎都是首次参与电视剧的制作。
许涛说，2024年TVB将展开14部合拍剧和同步剧拍摄，于2024、2025年交付给优酷和腾讯。
在黎瑞刚看来，TVB转亏为盈、业绩改善值得肯定，但要把TVB打造成“中国的TVB”，走向世界的TVB，还只是刚刚开始。“TVB不仅是一项挣钱的项目，也承担着传承香港文化，通过包容开放和持续创新，将香港文化发扬光大的使命。TVB是具有国际辨识度的一个中国媒体，TVB是大台，更应该是年轻的、充满抱负和想象力的新台，而不是老台。如果香港文化能够再一次复兴，我希望，TVB是重要的依靠。”
在黎瑞刚心目中，成功很重要，专业底线更重要。他说：“媒体始终都是需要专业主义和社会责任感的，2016年九龙区旺角有过一系列暴力事件，TVB在‘旺角暴乱’中做了大量直播，在后来的香港法院审判中，这些素材就是活生生的证据。”他希望，在纷繁复杂的全球形势下，TVB新闻能走得更远，提供客观专业的视角，让舆论更加平衡和深入。
香港回归祖国已经27年。自回归后，香港很多行业都欢迎内地产业资本的进入，但涉及到传媒，敏感、不信任乃至偏见，一直难散。黎瑞刚，这位曾经让我们引为骄傲的“媒体少帅”，如今已过了知天命之年，2015年他踏入TVB之时，绝不会想到命运如此多舛。
但胸怀凌云志，常念家国情，他不会放弃，不会退缩，只会以真心和实绩，慢慢化误解为理解，让阴霾变晴天。CMC在TVB的十年投注，经济账绝不划算，但倘若以整个中国媒体的生态论，倘若以香港文化的明天计，CMC的努力不会白费，有着足够的价值。
过去这些年，TVB坚守新闻专业主义，全面创新转型，服务香港，融合内地，走向世界的征程，有英雄悲歌的色彩，有不屈不挠的气质，也有无可奈何又难以诉说，但TVB终于走过来了，走过了最难、最苦涩的时候，走上了一缕缕阳光洒下来的新时光通道。
“猛风沙野茫茫，笑傲此生无厌倦。”如果这就是黎瑞刚、许涛的命运，CMC的命运，我将继续为他们加油，我也相信，会有更多人为他们加油。
让我们共祝一个更好更灿烂的TVB未来局！
No.5939原创首发文章｜作者 秦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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