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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微短剧火爆荧屏,笑点与泪点齐飞,“短而精”的影视新风潮再次火上热搜。成本仅需三五十万,一周拍摄,撬动上亿充值的暴富神话不断刺激着人们的眼球。这股缘起于影视寒冬时期的转型浪潮势不可挡,让人不禁思考微短剧究竟是“电子榨菜”还是“影视新范式”。微短剧令人上头的魔力何在,剧情逻辑经得起推敲吗?观众究竟爱看怎样的故事?打造一款爆剧的秘诀何在,投资微短剧真的能挣到钱吗?从业者如何看待“狗血”“土味”“制作廉价”这些贴在微短剧身上的标签?当监管下场以后,微短剧行业发生了哪些变化,未来又将走向何方?带着诸多疑问,南都记者约访多位痴迷微短剧的热心观众、微短剧从业者并前往浙江横店探班剧组,试图揭开微短剧行业的“冰山一角”。
市场
A
微短剧上映揽金8亿 部分电影却被撤档
2024年,微短剧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节档”,首个春节档有多火爆?早在《2023行业研究报告》便显示,2023年短剧市场规模达373.9亿,预计2024年将超过500亿。据新腕儿分析,今年微短剧春节档最高日消耗破亿,总消耗约为8亿。泼天的富贵持续眷顾微短剧行业,就连节后A股市场上的微短剧概念股都一路高涨。艾媒咨询预测,2027年微短剧行业产值将达到1000亿规模。
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今年电影春节档竞争过于激烈,8部上映影片中有一半选择撤档,被网友吐槽为“撤档元年”。特别是由宁浩执导、刘德华主演,投入高达2.6亿的春节档电影《红毯先生》仅收获几千万票房悻悻离去,一度引起业内讨论。高迪传媒创始人薛峰告诉南都记者,前几年影视行业进入寒冬,整个电影市场只有两三百亿票房,传统影视创作者日子不好过,迫切需要转型。今年快速崛起的微短剧成为所有人都需要的行业风口。青年演员秦毅坦言,影视长片、长剧的机会太少太卷,微短剧反而能让更多年轻演员拥有自我锻炼和维持收入的机会。
B
夹带低俗审丑等擦边内容
短视频时代下,流传甚广的影视圈鄙视链——“话剧>电影>电视剧(上星)>网大(网络大电影)或网剧”似乎又有了更新,鄙视链底层由网大网剧延伸到微短剧。
一如所有行业发展的路径,刚刚起飞的微短剧行业存在着泥沙俱下、良莠不齐等问题,部分微短剧为博取流量而夹带色情低俗、血腥暴力、猎奇审丑等擦边内容。例如,令人印象深刻的大爆短剧《黑莲花上位手册》就因渲染极端复仇、以暴制暴等负面价值导向,结果被多个平台下架。
“低俗擦边”“LOW”“制作粗糙”“廉价”“玩票性质”这些曾经贴在网大网剧上的标签,毫不意外地又贴在微短剧身上。
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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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呈现出金字塔结构 三、四线城市受众群体最多
2024年春节期间,大学生小王睁开眼的第一件事:看短剧,看够了再起床。微短剧需求有多旺盛,受众盘有多大?从两大微短剧宣发重镇抖音、快手可以一瞥究竟。
抖音2023年公开数据显示,其微短剧日去重用户数在1亿以上。快手文娱业务负责人陈弋弋在第四届金剧奖透露,截至2023年底,快手短剧日均DAU(日活用户数量)达2.7亿,每日观看10集以上的重度短剧用户数达9400万,同期创作者规模逾10万。具体到用户画像,薛峰发现微短剧观众呈现出金字塔结构,三、四线城市这类下沉市场的受众群体最多,再上一层就是刚从游戏或者网文转移过来的种子用户,这类群体有钱有闲,需要在微短剧找到情绪平衡。如果按性别细分,男性观众主要来自下沉市场,年龄段集中在30-50岁,微短剧“主力军”女性观众开始由原本的下沉市场向上打通到一、二线城市。整体而言,男女用户覆盖面不断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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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千金、爱情依旧是高频词
澎湃美数课曾经收集并拆解了几个知名短视频平台上255部微短剧标题发现,总裁、千金、爱情依旧是微短剧的高频词,各式各样的微短剧本质上多数还是围绕着甜宠题材。由此可见,“爽”才是微短剧题材的万变之宗,“快”则是那支击穿观众内心需求的利箭!
薛峰透露给南都记者,100集的剧集至少要有三个卡点付费吊足了观众胃口,通过强烈的情绪钩子推动用户付费。虽然微短剧的剧情经不起推敲,但是短剧的快和爽会足以让你忽略这些剧情逻辑问题。平时看长剧总是憋着一口气等着剧情反转,而短剧根本无需等待。北京上班族包包向南都记者坦言:“可以说,我只关心它的爽,不关心它的bug”。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微短剧从业者吐槽,“同样讲述一个屌丝逆袭的故事,短剧更加直接、缺少隐喻和铺垫,这种特点让大众很容易沉醉其中,有点‘奶头乐’或者‘电子鸦片’的感觉。”“短剧也好、爽剧也好,在一个大众普遍焦虑的时代,观众需要一个释放情绪的出口,微短剧正好提供了这部分情绪价值。”薛峰说道。
行业
A
有大牌影星导演纷纷入局分蛋糕
微短剧的收益如何?一部40万元成本的短剧,约定5%的分成比例,充值需要达到800万元才算保住成本。薛峰告诉南都记者,前三天投放期间,投放达到小爆标准的剧集可能占到20%,投放成本大概几十万到上百万元;其中10%是爆款,投放成本达到几千万元,投放过亿的大爆款只占1%—2%。“很多传统影视人一开始都是看不起,但后来可能追不上。”
艾媒咨询数据显示,2023年微短剧市场共上线了1400多部微短剧。另有业内人士接受采访时提到,超过800部微短剧涌入这个微短剧春节档。爆剧之外,更多剧集石沉大海。薛峰直言:“当微短剧盘子变大,甚至达到两个电影市场体量时,传统影视从业者需要用一个开放的心态去面对行业,降低身段、脱下长袍。”
“微短剧的成本就在那里,而从业者的鉴赏能力又比较高,因此他们会不由自主对标好制作,这就造成了‘看不上’的问题。但还有一些人,就是‘孔乙己长衫’脱不下来。”秦毅说道。他提及早年王晶、周星驰的作品也常被观众评价为烂俗搞笑的商业片,但随着时间的沉淀,这类创作形成了一种“无厘头”的独特风格和经典。
有意思的是,向来商业嗅觉灵敏的导演王晶早已瞄准微短剧这块“蛋糕”。2023年11月,王晶在横店举行了微短剧《亿万傻王子》的开机仪式。华语电影“喜剧之王”星爷也没有“孔乙己的长衫”。2024年1月底,抖音宣布与周星驰达成独家精品微短剧合作,双方将联合开发运营“九五二七剧场”。据悉,首部精品微短剧《金猪玉叶》将由易小星监制,第一季预计将于今年5月在抖音上线。
正如,香港商业片背后“十几天拍完一部片”的产业速度、密集的笑点铺陈、快速剪辑风格以及关注观众需求的服务精神,暗合了微短剧崛起的内在逻辑。王晶和周星驰正是香港电影工业化和商业化的突出代表,二导“下凡”并不令人意外。而如何构架自身的工业化和商业化路径,进而推动行业精品化,恰恰是微短剧摆脱负面标签得到各方正视的一条重要路径。
B
高压工作降成本 婚庆团队也入场
清晨5:45,饰演“霸总”的青年演员秦毅强打起精神坐在化妆台前等待化妆师上妆。只见,秦毅从堆放得满满当当的化妆台上捡出两根皮筋分别往两只耳朵上套,这能让他的脸迅速消肿。此时,剧组场务和灯光团队也已出发前往“工地”片场置景。
横店位于湿冷江浙地区,一台小太阳取暖器是这间约莫10平方米的化妆室里唯一取暖工具。1月30日是剧组杀青日,在此之前秦毅和《忘不掉的爱人》剧组以日均超15个小时的强度鏖战5个日夜。根据通告单的安排,这天还有大约50场戏份要拍,任务依旧繁重。
如果说“9-9-6”曾是互联网大厂的常态,那么“5-10-7”则是现在寸日寸金的微短剧剧组的节奏。谈及这样的工作强度,一位剧组统筹人员表示,“起不来床也得起,这就是我们的工作。”由此,不难理解微短剧高压的工作节奏源自成本控制。
南都记者从多方了解到,微短剧前期筹备阶段一两周,拍摄周期控制在一周左右,后期制作大约一两周,基本上一两个月内就可以完成一部短剧制作。男女主演的片酬按天计算,根据不同级别从千元到上万元不等。由于市场火爆,场地和人工涨价,一部微短剧成本由起初的十几二十万元涨到了三五十万,古装题材则因为特殊的服化道要更贵一些。相比于微短剧潜在的收益回报,这样的成本或许不算高。
“微短剧最开始可能是就是三五万元的制作成本,算下来三五百块钱一集。不管说是产品创新,或者说是赛道创新也好,前期入场的公司都是被逼出来的。”薛峰说道。很多掘到第一桶金的信息流公司“丝滑”过渡到微短剧制作公司,发展成为日后多股微短剧势力之一,与传统影视基地横店分庭抗礼。
无心插柳之举,却给寒冬凛冽的影视行业打开了一片新蓝海。资本雄厚的互联网大厂来了,无工可开的电影电视剧团队来了,业务萎缩的广告团队来了,就连婚庆摄像团队都要来分一杯羹。“市场需求比较旺盛,需求和供给总能达成平衡,平台、制作方和投流方都能挣点钱。在微短剧市场萌芽阶段入局最好,一旦所有人鱼贯而入,就有人可能要被割韭菜了。”薛峰补充道:“这个压榨式劳动和充值过亿神话并存的行业,投资微短剧成功概率和‘开盲盒’也差不多”。
如何监管
广电总局:鼓励“微短剧+文旅”融合促进消费
微短剧野蛮生长,行业监管正在路上。2022年11月,广电总局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网络微短剧管理,实施创作提升计划有关工作的通知》,要求严肃、扎实开展“小程序”类网络微短剧专项整治。时隔一年,2023年11月广电总局宣布对网络微短剧治理工作转入常态化,建立网络微短剧“黑名单”机制。快手、抖音、微信等平台下架违规微短剧合计上百部,处置违规账号逾千个。
南都记者注意到,今年地方两会期间,多位地方代表委员积极为此建言。例如上海市政协委员、上海戏剧学院电影学院院长厉震林谈道,微短剧应该像电视剧、网络剧一样纳入规范管理,推动微短剧质量越来越高。
监管也在一定程度上对微短剧“精品化”的前进方向提供了指引。
1月10日,国家广电总局发布开展“跟着微短剧去旅行”创作计划的通知,鼓励“微短剧+文旅”融合促进消费,促进微短剧题材体裁创新,2024年计划推出100部“跟着微短剧去旅行”主题优秀微短剧。
1月26日,广电总局网络视听司召开了2024年新春档网络微短剧宣传推介会,会上重点推介了16部将在春节期间上线的优质微短剧,推动春节追短剧成为新潮流、新年俗。
“有人说,微短剧是‘电子榨菜’、文化快餐,我并不赞同。”浙江省人大代表、湖州师范学院音乐学院院长梁卿在地方两会期间接受媒体采访时谈道,微短剧不仅市场潜力十足,对于不断丰盈百姓精神文化生活和引领迈向精神富有的社会风尚也具有积极的意义。
采写:南都记者 黄莉玲 王子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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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链接:微短剧AB面:暴富神话还是“盲盒投资”?草根连轴拍片 明星“下凡”分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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