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男女之间
在电影里,我们总会看到这样一个故事的开始:男主和女主因为某种机缘巧合相遇,由此展开了一段浪漫的恋情,但这并不是每个故事的开端。
比如最近新出的这部岛国电影,虽然也是始于一对男女的邂逅,但故事走向却一反套路——《黎明的一切》。
这是日本导演三宅唱的最新作品,改编自濑尾麻衣子的同名小说,此前参加了今年的北京国际电影节,并且获得天坛奖最佳影片奖提名。
影片和他的上一部作品《惠子,凝视》一样,主角聚焦在一个特殊的群体。
女主是个经前综合征患者,受荷尔蒙的影响,每个月她都会发病,无缘无故地变得易怒,对周遭的一切人和事充满敌意。
这个病症已经严重影响生活,她曾经在工作中突然病发,与同事起了冲突,在办公室乱发脾气。
医生为此替她换了一种常用药,但药的嗜睡副作用,让女主无法专心工作,最终不得不选择辞职。
经过几年的辗转,女主最终入职了一家小公司,那里的上级和同事们都对她的病情十分宽容,女主一旦发病,大家都会率先上前制止并安慰。
每次发作过后,女主都十分歉疚,总是买一些零食当做对同事们的补偿和感谢。
最近,她又一次发病,忽然对身边的后辈山添发了脾气,把山添搞得一头雾水,同事们只能熟练地替他解围,安抚女主的紧张情绪。
可以看出,这样的病症给女主带来巨大困扰,而且是持续性的。由于每个月都要规律性发病,她身边除了熟悉的同事,基本没有什么朋友,这让她时刻感觉被孤独包围。
直到有天,女主偶然发现了一个“同类”——
那个被她莫名痛骂一顿的后辈山添,其实患有惊恐障碍,他发病时会产生巨大的无助感,呼吸困难,无法控制身体。
他不敢去人员密集的车站,更不敢搭乘公共交通,为了抑制病情发作,他只能不停地喝碳酸饮料、吃口香糖,时刻躲开身边的人。
但是这些方法都无济于事,有天山添上班时突然惊恐发作,更糟糕的是,他忽然找不到随身携带的药片。
这时,女主才想起早些时候捡到的药片,及时递给了山添,让他摆脱了发病的困扰。
这个工作中的插曲,让女主忽然觉得自己不再孤单,她主动找到山添,希望跟他成为互助搭档,一起对抗各自的病症。
女主得知山添不敢搭乘公共交通,就把自己的自行车送给山添,帮助他扩大活动范围。
发现山添想要自己理发,她就自告奋勇上前帮忙。
女主的主动感动了一向孤僻的山添,他也开始关注起这个有着类似经历的“同类”,甚至在复诊时,主动向医生咨询经期综合征的知识。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两个原本孤僻无助的人,好像找到了人生中的救命稻草,相互成为彼此的牵挂。
女主回老家神社祈福时,会顺带为男主求个平安符,山添了解了有关经期综合征的知识后,想出擦车的方法,帮女主克服每月都潜伏的焦躁情绪。
按照一般剧情片的逻辑,这将是一段特殊恋情的开始,你甚至可以脑补出,女主和山添如何相互扶持,共同对抗各自的病症,在爱情中慢慢变成更好的自己。
然而,《黎明的一切》并不是一个我们预想中的爱情故事,它甚至没有多少明显的起承转合和激烈的矛盾冲突,影片自始至终都在围绕女主和山添的两点一线的生活展开。
但有意思的是,就是在这些看似平淡无趣的日常场景中,我们还是能够捕捉到两个孤独之人在向彼此靠近。
故事开始时,女主又一次因为病情发作,买了一些甜品给同事们做补偿,送到山添那里时,他只是言简意赅地表示拒绝,让女主感到有些尴尬。
但是到了后半段,两人之间的对话明显多了朋友之间的轻松感,他们一起加班时倾诉各自的烦恼,用词也少了一些敬语的拘束,可以相互调侃和吐槽。
他们甚至可以在其中一方的家中,轻松自如地一起讨论工作难题,这些场景似乎无一不在向观众暗示,这是一段甜蜜恋情的开始,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疑问——
男女之间是否真的存在纯友谊?
这让我想到了前段时间聊过的国产片《走走停停》,男主和女主机缘巧合重逢,共同度过了一段特别的时光。
两人在拍摄低成本自制电影的过程中,的确擦出了不一样的火花,只是最终他们并没有迎来大团圆结局,而是在走走停停中错过了对方。
很多观众都为他们的结局感到意难平,尤其是结尾两人的车在马路上“走走停停”,像极了他们不断错过的人生。导演设置这种意难平的结局,就是为了去凸显遗憾的生活常态。
相对地,《黎明的一切》里,女主和山添之间虽然并没有爱情产生,但他们之间特殊的互动,反而让观众看到了异性之间的另一种可能。
他们就像《走走停停》的男女主角一样,只是刚巧碰上,陪伴对方走了一段“旅程”。
关于这个话题,其实女主和山添曾经聊过——男女之间除了恋爱关系,至少还有相互帮助。
他们的结论正道出了彼此当下的关系,虽然不是恋人,但依旧能够达成某种默契,可以相互扶持着生活下去。
从这个角度来说,《黎明的一切》虽然并不是我们印象中的“治愈系”日本电影,但它的确在认真讲述两个痛苦之人的治愈过程。
这是一个始于帮助他人,从过程中获得关爱,最终找回自身价值的另类成长故事。
影片在改编的过程中,把原著中女主就职的金属公司,改成了制造显微镜和天文馆模型的公司,其中一个重要情节,就是女主和山添需要共同完成一段演讲稿。
两人就内容思考了很久,最终从公司一位前辈留下的工作笔记中找到了灵感,而这段演讲稿,正呼应了影片的片名“黎明的一切”——
黎明前的黑暗并不消极,因为它能让人看到更远更广的星光,注意到地球以外的世界,有了黑暗,便可以一直凝视夜空,让我们与这个世界相连。
这也刚好概括了影片中女主和山添相互扶持的过程,身处在痛苦和黑暗中的两人,发现了彼此的存在,他们并未一起对这个世界更加失望,而是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黎明,相互支撑着熬过黑夜,迎来充满希望的“早晨”。
影片结尾,原本对工作不太满意的山添,选择继续留在公司,因为这段时间潜移默化的成长,让他有了从容应对病症的信心。
而女主则找到一份离母亲更近的工作,也许她此生还是无法与自己的病症和解,但至少她发现了黎明前黑暗中的星光,多了一分来自他人给予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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