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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村小,守护留守儿童,守护他们的梦想。
——女同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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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到了,光安村被白雪覆盖,每一间屋檐上都结起晶莹的冰柱,让这里像童话故事般梦幻。
10岁的蒋云洁也许无法想象那个童话中无忧无虑的世界,因为她从未读过童话书。
从出生起,自己的爸妈离开家到城市打工,她一直与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
在冬天,她唯一能够想到的事,就是要帮着腿脚不便的奶奶干活,再独自一人穿过茫茫白雪,到镇里仅有的学校上课。
镜头里,她的背影单薄而瘦小。而记录下蒋云洁留守生活的导演蒋能杰,曾经也是光安村的留守儿童。
2009年3月,大学毕业后的蒋能杰带着自己在超市和书店打工的积蓄回到家乡,组建起“棉花沙影像工作室”,他决定用自己的所学,帮助家乡的孩子们。
六年断断续续地艰难拍摄中,他记录了光安村小学22名留守儿童的生活,并在2014年制作成纪录电影《村小的孩子》。
正是这部电影的放映,留守儿童的真实生活被更多的人看见……
01
童年
“谁会拒绝再一次回到童年呢?”
——拜伦
童年是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如果真的能够回到过去,或许每个人都想穿越回去重温一遍。
不过,光安村小学的孩子们并不这样想,他们只盼着早点长大。
想起自己的童年,回忆定格在那划破手指的尖锐的稻草,那漏雨漏风的屋顶,爷爷奶奶佝偻着的背脊,还有那泥泞而漫长的山路。
这条5公里的山路是光安村的孩子们上学的必经之路。
蒋云洁从6岁开始,就学会自己走路上学。二、三年级的时候,尚且有大部队相约前行,随着大家相继搬走或辍学,这段漫长的山路只剩下她一个人。
有时候雨天路滑,她不得不穿着挤脚的雨靴,一天下来,回到家两个大脚趾肿得不能沾地。
有时候大雪纷飞,山路难行,她只能起得更早,还要提前一天铲去路上的积雪,她拿着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大铲子在泥泞中干活,脸冻得又红又紫。
夜晚,她伏在摇摇晃晃的木桌上写作业,昏暗的灯光,让她每个字都写得十分艰难。
她经常担心自己跟不上进度,或是哪次欠了作业,被学校开除。除了读书,她在这困难的生活中,也找不到更幸福的所在了。
奶奶已经年老,她还需要分担许多农活和家务,小小的她,力气很大,什么活都会干。懵懂稚嫩的眼神里,比天真更多的是辛苦。
当导演问起蒋云洁愿不愿意到爸爸上班的地方上学时,她却连连摇头,如果自己也走了,家里只剩奶奶孤零零一个人了。
和蒋云洁一样,光安村里的孩子都有着与同龄人不相符的成熟和坚强。
收割稻谷的手法,他们早已十分娴熟;照顾年幼的弟妹,浣洗衣物,做饭、洗碗,这些家务也早就了然于胸。
天性使然,孩子也会贪玩,想偷懒,躲到邻居家看会儿电视,或者玩一下哪家孩子的游戏机,但面对凌晨三点就要起床干活的爷爷奶奶,他们的顽皮也就“止步于此”了。
最懂事的他们,却最不懂这个世界。属于童年的快乐,不仅消失在繁忙的农活和贫困中,更被困在了遥远的山里。
“中国的首都在哪里?”
“不晓得。”
“你知道天安门在哪吗?”
“不知道。”
“2008年的奥运会在哪开的呀?”
“不知道。”
书本里的知识,不足以描绘这个世界的精彩,在被层层大山阻隔的村落中,这些精彩,孩子们也无从探知。
“大海,大海,我问你,你为什么这样蓝,大海笑着来回答,我的怀里抱着天......”
孩子们坐在拥挤的教室里,读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大海,读着他们的童年。
02
远行
《中国农村教育发展报告(2020-2022)》显示,截至2021年,全国义务教育阶段的农村留守儿童共有1199.20万人。
在回乡拍摄的列车上,导演身边坐的全都是外出打工的年轻父母。
要想赚钱让家里的老人和孩子生活得更好,只有选择出来打工。他们背井离乡,不得已与年幼的孩子告别,承受着分离,也承受着生存的压力。
像光安村这样偏远而贫穷的山村,“留守”的情况就更多了。
粗略统计,在光明小学上学的孩子们,有约90%的孩子都是留守儿童。
父母亲都在自己年幼时离开,有时候一年到头也只能见上一面,脑海中父母的模样,已经慢慢地模糊了。
村里的老人回忆到,一年春节,孙子和他母亲在入村的大路上相逢,两人迎面相对,竟彼此都没认出对方。
回到家后,孙子只以为那是从城里来的,身上挂满大包小包的人。好不容易的团聚时刻,他却一直躲着。常年分别,父母和孩子已经非常生疏。
母亲垂泪,自责地说孩子都已经不认自己了,尽管不舍,却还是只能走。
范家姐弟自出生起,几乎没有见过父母。
姐姐范魏媛已经快初中毕业,对于村里大多数女孩来说,她是“幸运的”,因为许多跟她年纪相仿的孩子,早就辍学去打工或种田了。
靠着奶奶种玉米换来的钱,还有偷偷当童工攒下的积蓄,她努力维持着上学读书的生活。
她不知道,这条求学之路,还能走多远?
自从母亲去世后,姐弟俩和奶奶一起生活,不久后,在外打工的父亲因为抢劫被捕入狱,没了生活来源的他们步履艰难。
奶奶去世后,他们只能跟着外婆,因为年龄小,想要打工却一直遭到老板拒绝……困难重重之下,姐姐早就做好了辍学的准备。
弟弟哈宝不止一次说,自己没了读书的心思,整天只想着家里的日子该怎样过下去。说这些话时,他才9岁。
弟弟对几乎没有谋面的父母亲只有埋怨,他像同龄孩子一样渴望爱与陪伴。
姐姐更多的是无奈,生活的重担太多,她已经没空再去埋怨,只有再多干点活,再多攒点钱,才能将生活继续下去。
蒋鑫和蒋恒兄弟俩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可以见到爸妈一次。
因为和父母比较陌生,他们的沟通只停留在淡漠的几句“吃什么了?”、“冷不冷啊?”
面对儿子们的疏离,当父母的经常为此默默流泪。
儿子们或许不能理解自己为何远行。母亲说,自己和丈夫每天在厂里工作至少12个小时,半夜到家,还要洗衣做饭,第二天早上6点又准备开工。
而这些努力,就是为了保证儿子们,能够坚持上学读书,今后早些离开偏僻的大山。
兄弟俩最“烦”父母每年都相同的唠叨:
如果不好好读书,不好好上学,就会和自己一样,只能去外面打工。读书,是离开山里,唯一的路。
2013年的时候,一群大学生志愿者走进光安村,帮助一年未见的蒋鑫蒋恒联系上在厂里打工的父母,学生们带来了电脑,让彼此之间可以视频通话。可协调了一整天,蒋爸蒋妈只能凑出不到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在视频中,父母与孩子们的距离既远又近,无尽的思念最后又变成了这些唠叨——“好好读书,走出大山。”
短暂的视频马上要结束,哥哥终于对着爸爸妈妈说出了自己深藏内心的脆弱,“爸爸妈妈,我爱你。”
山高路远,如果不能生存和改变,这份爱,又将何处安置?
03
希望
村里的老人,外出打工的年轻人,还有孩子们,他们改变命运的希望,全都系在村镇里唯一的小学身上。
对孩子来说,这里不只是一所村小,更是一扇能够看见外面世界的窗,是一条能够翻跃大山的光明的前路。
在重建村小之前,学校的校舍已经是重度危房了,一场大雨或大风,都能随时让它坍塌。无数孩子们就在这样的危房里,度过自己的小学时光。
2009年,光明小学拆除重建,这期间,孩子们就到村里的临时学校里上课。
“如果没有学校,那我们村就会变得黑暗了。”
在村书记的努力下,无论多么艰难,办学也没有停止。
直到2010年1月,光安村光明小学新建的教学楼终于投入使用。虽然只有二年级以下的孩子可以在村小上学,高年级的孩子们仍需步行数公里到镇上读书,但对于村民来说,只要孩子还有书读,就是最好的结果。
张老师,是村小里为数不多的留下时间最长的老师。
师资缺乏,他一个人要带两个班,在一班上数学课时,二班的孩子们只能自己玩,或者等着。一节课连着一节课,课后还要辅导作业,好在孩子们不多,这样的课时并不让张老师觉得太累。
真正让张老师忙碌的,是学生们的“不听话”。
村里孩子们的家庭教育缺失,让课堂教学有些难以开展。
他们从小离开父母,老一辈人文化程度低,还有数不清的农活要干,他们没有时间,更不懂得怎样教育孩子,总是放任孩子们自己长大。
因此,学校里许多孩子,没什么规则意识。
好在,张老师格外有耐心,他理解孩子们“留守”的无奈,也偶尔充当着像父母那样的角色,教他们在家里的责任担当。
蒋云洁回家,经常向奶奶提起张老师的好,但奶奶说出了大家共同的担忧:这么辛苦的工作,他明年会不会离开呢?
张老师本是不愿离开的,代课16年,他放不下教书育人的责任,对光安村小也充满了感情。他努力向上级争取转正,争取每年多一些补贴,这样也对自己的家人有所交代。
不过,光安村实在太过贫困了,每个月只能给老师们二、三百元的薪水,一直申请的转正待遇也遥遥无期。
回忆在光明小学的十几年时光,张老师在离开的路上仍旧不甘。
当初,他没有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出去打工,而是选择留下当老师,就是为了能在有收入的情况下,既能陪伴自己的孩子,也能帮帮村小里的学生。如今,生活所迫,他也要为自己打算。
在生存面前,没有谁可以一直伟大。
张老师离开了光明小学,去往其他地方教书。
他的离开,对孩子们是一场不小的打击,从此以后,学校的老师更少了,求学的路,也更难了。
贫困和偏僻,让村小始终难以完善,学校体贴孩子们家庭困难,少收一分学费,就会让老师又少一分收入。
操场被雨水浸泡出了裂缝,教室墙壁脱落、掉灰,课桌椅老旧损坏,这些问题都不能及时得到处理……
隐忧之下,孩子们天真快乐的笑声依旧每日按时响起。
童年消失、父母远行、聚少离多的家庭关系、贫困艰难的生活,这些在孩子们的眼里,或是在整个光安村眼里,都是平常。因为全村上下,好几代人,似乎都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也有一些年轻的父母,想过陪孩子长大,但生活压力这本"账"让他们难以留下。
学费、车费、饭费、住宿费……在村里普通二孩家庭中,一个小学生一学期开支大概需要近两千元,初中生则更多。如果仅靠在家种地,刨去农耕成本,一年种4~5亩地最多才有约三千元收入。相比之下,一位年轻父母外出打工的工资每月最少也有三四千,能吃苦的可以拿到八九千。
但城市生活成本高,即使是工作了二十多年的乡村父母也很难在那里买房定居,无法像拥有城市户口的市民一样,让孩子的求学之路更稳定一些。
“待不住的城市,回不去的家乡”,许多父母只能在乡城之间艰难地拉锯,而他们的孩子,只能成为留守儿童。
这些孩子,也很难在留守中,挣脱自己的命运——求学艰难,长大后只能出去打工,自己的孩子也会像自己一样,成为留守儿童,继续着相同的人生。
留守,像是一个无解的轮回。
村小,或许能成为轮回迷宫中,唯一的正途。
随着电影放映,社会各界对此反响不断,这群被留在山里的孩子,得到了越来越多的社会关注。
全国各地不断加强重视留守家庭和留守儿童,从教育、心理健康和生活条件等多方面开启援助。
范家姐弟,在社会的资助下顺利升学,走出大山,开启了人生更丰富的可能性;蒋云洁成为了导演新片《矮婆》的主人公,她也在资助下走出了大山,见识了更多彩的世界。
许多留守家庭与社会组织或乡镇政府取得联系,实现了对口援助,更多的孩子们可以坚持读书。
为了避免因父母外出而造成的疏远,许多地方开展“反探亲”活动,虽然父母不能回家,孩子们能到他们工作的地方,与父母吃顿饭、说会儿话。
成长中缺失的爱与陪伴,在一次次的“反探亲”里,得到了些许弥补。
在政策支持下,越来越多农村子弟可以返乡务工,让他们能在离孩子不远的地方赚钱养家。
而被视为全村的希望——村小,也在各方保护之下越办越好:乡村老师补贴增加,学校食堂和宿舍修建完善,远程课堂硬件逐渐补齐……
新东方出资20万在陕西省合阳县同家庄镇
兴建的第一所新东方希望小学
村小有了更新的课桌,更大的操场,更多的老师,孩子们能在这里安全、舒适地用心读书。
也许将来,在导演蒋能杰的镜头里,越来越多的孩子们不会再“形单影只”地走在山路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愿意投身于乡村教育事业,越来越多的社会关怀能够帮助这些留守家庭。
尽管这条守护之路仍旧道阻且长,但希望的微光会一直照耀在路上。
参考资料:
1.纪录片《村小的孩子》(全文图片均来自于此)
2.光明社教育家:一位导演镜头下,真实的乡村教育
3.新华社:让爱不再“留守”——全国农村留守儿童关爱保护“百场宣讲进工地”活动为亲情“架桥”
4.人民网:让乡村小规模学校小而优(人民眼·振兴乡村教育)
每日互动
村小孩子们的童年是这样,
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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