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局,繁花,写进,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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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已经完播,A先生的故事也早已终结,但是相似的戏码却依然在上演着。”
文 / 巴九灵(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
《繁花》盛开在真实的历史上
昨天晚上,今年现象级的剧集《繁花》完播了。
这部拥有黄金阵容的电视剧在过去两周里频繁引起热议,剧里主角所吃的排骨年糕卖疯了,主角住过的和平饭店套房一房难订,有人在社交媒体上总结了《繁花》版city walk路线,原本不是旅游景点的老街、老饭店全都宾客盈门……
《繁花》取景地:上海黄河路
为什么这部剧能这么火?
因为它拍出了那个年代的气质。
这部剧讲述了上世纪90年代初,胡歌饰演的阿宝炒作电真空股票起家,一步步成长为叱咤风云的商人宝总的故事。
主角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如从开篇的炒作电真空股票,到成立游资炒作股票,再到最后与强总进行股票多空大战,都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而他自己和对手的经历,也大多有着历史原型。所以,有人说,这部剧不是胜在王家卫和胡歌的加持,而是胜在时代的加持。
剧中,有一个重要角色A先生,串起了好几名角色的恩怨情仇,而这个A先生(以及他的继承人强总)的原型故事,便记录在吴晓波老师的作品《大败局》中。
A先生与K先生
A先生(以及他的继承人强总) 的原型叫“K先生”,笔名吕梁,真名吕建新。
A先生的偶像是巴菲特,K先生也是。
巴菲特创立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原本并不是金融机构,而是一家经营不善的纺织厂;K先生的康达尔也是如此,原本是一家经营不善的养鸡场。
这家养鸡场坐落于临近香港的深圳宝安区,近水楼台先得月,很快,康达尔拿下了香港活鸡市场的大半份额。1996年前后,深圳股票市场的一名叫做朱焕良的大户,坐庄了康达尔的股票,想大赚一笔。
人算不如天算,朱大户能算到“香港回归”的炒作题材,却没能算到香港突发禽流感。1997年,全岛杀鸡禁鸡,康达尔业绩、股价双崩盘,朱大户炒股炒成股东,彻底套牢。
1997年香港禽流感
图源:网络
最后,是股评专家K先生将朱大户救出“苦海”。
以今天的眼光看,K先生操盘康达尔的方法虽然称不上高明,但却非常非常周密:
①K先生和他的操盘手们利用各种融资渠道,合法或是非法地,融到足够的资金。
②用上千个个人账户分开买入大量股票,以避开监管。
③当控股达到50%以上,操盘手们便开始自买自卖、倒仓拉涨。
④股价起势之后,K先生再发挥自己股评家的特长,在媒体上激扬文字,吸引散户跟进。
⑤被控股的康达尔公司配合发布利好消息,彻底引爆市场。
《繁花》里强总电话操盘的一幕戏:“左手一个电话打出去,右手又一个电话打进来”。实际上,这就是对K先生团队倒仓行为的还原。
《繁花》强总
图源:电视剧《繁花》
吴老师同样在《大败局》中记载了K先生和一位操盘手的倒仓自白:
比如,确定好价位是30元,操盘手就给两个持有中科创业股票和资金的营业部打电话,数量一样,价格一样,一个营业部买,一个营业部卖。我和丁福根一手拿一个电话, 同时对两边说,如果5万股,一方抛,一方买,我就说30元钱5万股,双方营业部立即就知道了,因为接电话的一方有股票,另一方有资金。开始是我和丁福根一人手里一部电话,我按丁福根说的再对我手里的电话说一遍,后来就是一个人对着两部电话下指令。
将股价控制在72.88元
1999年,在K先生团队的操盘下,康达尔硬是从一只濒临破产的养鸡股华丽转身成为前途无限的科技股,全年累积涨幅111%,在深市涨幅榜上名列第17位 ,K先生一战封神。
如果到此为止,那K先生最多算是一个优秀的庄家,可他还有更大的野心。
在封神康达尔后,K先生开始大肆入主上市公司,想要组建自己的“伯克希尔·哈撒韦”。
他先是将康达尔改名为更像国家级企业的“中科创业”,接着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先后入股中西药业、莱钢股份、马钢股份、岁宝热电等企业,这些企业大多和当初的康达尔一样,流通盘小,便于控盘;业绩不佳,但却有炒作题材。
有了康达尔的成功,又有了更多的控股股票,操盘经验、资金、炒作题材可谓应有尽有。K先生团队要做的事就越来越简单:不断发布自己控股的公司要进行资产重组的消息,然后大规模地对倒,股价便会飞速上涨——“中科系”由此形成。
《繁花》中,强总的团队在精密操盘下能够将服饰公司的发行价控制在18.88元,这也是对K先生团队的还原。
2000年2月18日,K先生新婚,他的操盘手在那一天精准地将中科创业的收盘价控制在72.88元,给老板送上了一份“特别的礼物”。鲜花似锦、烈火烹油,不过如此。
但这火,很快就烧得太大了。
剧中,是主角阿宝的金主——宁波老板卷钱跑路。而在现实中,是K先生的合伙人朱大户开始抛盘跑路。一时间,中科创业的股票几乎每天都有1500万元左右的卖出,K先生为了维持股价,不得不去拆借更多的资金接盘。而中科创业乃至中科系的股价,本身就是沙上楼阁,全靠信心维持,一旦风吹草动,立马就会引发大规模踩踏出逃。
最终,中科系的结局和剧里的A先生团队一样:杠杆过高,朱楼倾倒,云散烟消。
康达尔(中科创业)当时K线图
图源:网络
“中国版的巴菲特”
中科系覆灭后,K先生自称是“性格中刚愎自用的一面和文人性情的弱点,令我贻误了战机,没能把握好转折机遇。”
可这不过是看似自我检讨的自恋。中科系的运作模式,要求庄家必须片刻不停地制造新题材,刺激行情,拉高股价,然后去入股下一个公司,循环往复。但是,没有哪一种商业模式的盈利速度,能够跟上这样的炒作速度,泡沫破灭,只是时间问题。从根源上说,失败是注定的。
聪慧如K先生,不会意识不到。
他在刚接手康达尔的时候,就发现了假账问题,他在日后自述:“康达尔就是一个骗局,公司已烂到无可救药,到处是谎言。我仿佛落入了一帮犯罪分子中间,而且要迅速沦为这些混蛋的同伙。”
他预见到了自己会成为犯罪分子,最终真的成为了犯罪分子,因为他当时已经背了太多的债务,太难回头,而成功操盘康达尔又给了他继续做犯罪分子的动力。
中科系鼎盛时期,都不需要费心融资,因为钱会自己找上门来,以至于要定下“1000万元以下恕不接待”的规矩。他们的很多融资协议,连K先生自己都承认,“见证并签了字的律师都是要蹲监狱的”。不是没人知道中科系有问题,但几乎所有人,机构、游资、散户,乃至律师、券商都对问题视若无睹。
吕建新肯定幻想过自己能成为中国版的巴菲特,但自己的贪婪与旁人的助推,最终让这个梦想沦为空谈与笑柄。他没能成为巴菲特,而是成为了K先生。
《繁花》剧里的A先生有着符合“文人性情”的结局:投海自尽。而现实中的K先生只怕结局会更加窘迫。
《繁花》A先生
图源:电视剧《繁花》
《大败局》中记载:
2001年被捕后,没几天,K先生就从被监视居住的地方突然神秘失踪。据分析,最终,他的结局可能有三种:至今潜藏在国内的某个地方;出逃到国外的某个地方;被人谋杀在地球的某个地方。
2001年,在K先生失踪的那一年,《大败局》出版,吴晓波老师在书中对中科创业事件提了十二个“为什么”,他说,这些问题如一只只充满血丝的眼睛,悬挂在中国股市通往未来的道路上。
2023年末,《繁花》上映,这段22年前的尘封的故事又再次被提及。讽刺的是,很多时候,A股好像还是和当年很相像。
2024年1月3日,业绩平平的新华传媒突然强势涨停;1月8日,再度涨停;1月9日,涨停后开板,当日换手率高达14%……而这些大概都跟新华传媒当下的业绩无关,而跟它前身的前身有关。
新华传媒的股票代码600825,之前属于华联超市,再往前则属于时装股份——正是剧中宝总操盘的那只服饰公司的原型。
电视剧已经完播,K先生的故事也早已终结,但是相似的戏码却依然在上演着。
人面不知何处去,繁花依旧笑春风。
本篇作者|akagi|责任编辑|何梦飞
主编|何梦飞|图源|V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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