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厅长,该如何
【祁同伟对着侯亮平大喊:“整个汉东省,就我一个贪官吗?你为什么非要盯着你的老学长不放呢?”
“去你妈的老天爷!”说完,开枪自尽。
杀了祁同伟,还有后来人。】
1
“黑暗”三部曲,是我一直向读者朋友推荐的,《黑洞》、《黑冰》、《黑雾》。
第一次被道明叔圈粉,正是源于他在《黑洞》中的精彩演绎。
黑帮大佬,走私犯罪。
副市长聂大海之子、天都市龙腾集团董事长、闻名全省的青年企业家聂明宇(陈道明饰演)。
这是他白天的身份,到了晚上,他变成了天都市最大的地下黑社会头目。
四通发达的人际网,收买海关人员,走私货物,牟取暴利。
打通海关这一“关卡”,那个片段让我至今记忆尤深。
海关稽私科科长贺清明,被龙腾集团总经理张峰多次“围猎拉拢”,始终没有入伙。
最后还扣押了一批走私车,张峰放大招了:
“贺科长,如果我们给所有人送钱,所有人都不收,那是我们的问题,可如果我们给所有人送钱,唯独你不收,那就是你的问题。不为自己想想,也不为你的独生女儿想想?”
这个世界诸多游戏规则里,最巧妙又无奈的共同点就在于:
每个人都有软肋。
家庭的担子、美色、金钱诱惑、权力崇拜、七宗罪都是人性不可避免的“软肋”。
贺科长能用权力去拿捏别人,反之,这种权力也容易被别人拿捏。
候处长,“我穷怕了,只怪他们给的太多了。”
陈清泉院长,“我太爱学习了,我就想要和洋女人学习外语。”
丁义珍副市长,“接我母亲是私事,油钱车费必须得我出。廉洁,必须从我这儿做起。”
祁同伟,“老师,我太想进步了, 我太想改变自己命运了。”
进去之前,李铁也说,“我没有私心,我只想带好球队”,进去之后,李铁不吹头发说实话了,“还是要走正路。”
这世上,大抵上能够让人说出心里真话的,总归是要靠这两样东西:
警察局的银手铐,和监狱里的硬拳头。
2
一到年底,最让我期待的,从来不是春晚节目彩排,而是央视播出的一年一度的“反腐大片”。
这里面播出来的东西,可比《人民的名义》、《狂飙》要精彩多了。
李再勇,贵州省政协原党组成员、副主席,曾任六盘水市委书记。
2013年到2017年,李再勇主政六盘水期间,推动兴建了23个旅游项目,如今,这其中有16个项目已被贵州省列入低效闲置项目。
主政六盘水的这几年里,当地新增债务1500亿元。
“反正过几年换岗,拍屁股走人。”
所以,现在大家能够明白,为什么许多地方官,那么热衷于花大价钱搞“天价项目”了吧。
一来,项目多了资金大了,便于从中牟利;二来,一旦GDP飞升了,那就是耀眼的“政绩”,便于升迁晋级。
李再勇:“如果当时我借的这笔钱要由我来还,我肯定不会去借,但是由政府来还我就去借了,反正过几年一换(岗位),一拍屁股走人,后边继任者谁来接谁承担责任,有点击鼓传花的味道。”
丁义珍把山水庄园的土地,低价卖给了高小琴,因为这是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的意思。
高育良把生态保护地批给了赵公子做美食城,因为赵公子替他干了件事,一个电话打给老爹,遣走了高育良的“死对头”李达康。
高育良头疼了许久的事,却被赵公子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育良书记都被震撼到了:
“这权力的游戏,真能这么玩?是他赵立春一个人这么玩,还是汉东省所有的人,都在这么玩”。
对比文章开头那一句,“汉东省就我一个贪官吗?”
一把手枪里的子弹,对付“祁同伟”们,只怕是不够用。
3
“反腐大片”里,让我感触最深的,是辽宁省原省公安厅厅长王大伟的“镜头前忏悔词”。
忠旺集团的老板刘忠田,第一次给王厅长送礼,是4000万人民币加400万美元。
装了22个纸箱子,王大伟拉钱的商务车都被压得上不了地库的斜坡。
数月后,刘忠田先后4次在澳门又送给王大伟2亿港元。
只有商人给王厅长送钱?
不,就连他的同事、下属,当时同级的副厅长,都得给他送钱。
王大伟:“同级的副厅长过年的时候给你送钱,你说一个班子里面低头不见抬头见,天天在一起开会还送钱,这是什么样的生态?”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也是为何贪腐屡禁不绝,反腐大片年年出新素材的重要原因所在:
“这是什么样的生态?”
这是现行的官场风气,和权力生态的问题,这不是一个祁同伟,一个王大伟的问题。
你找一个陈行甲、耿彦波、任长霞这样的人,“数量不多”;
你找一个祁同伟、王大伟、丁义珍这样的人,纪委监委的官网通报里,每天都有。
这才是最要命的问题:
“贺科长,不是只有你收我的钱,而是只有你一个人,不收我的钱。”
补充三个信息点。
第一、辽宁省省公安厅厅长,连续三任厅长,全部落马被查。
辽宁省三任原公安厅长李文喜、薛恒、王大伟,三人相继掌管辽宁省公安系统长达20年,分别受贿5.41亿、1.35亿、5.55亿,总计超过12亿。
第二、五常市市委书记,连续五任市委书记,全部贪腐被抓。
而这其中更有意思的,是连续5个被查的五常市市委书记,都是以五常为“跳板”,在出任完五常市委书记以后,他们都高升了。
第三,近20年的时间里,秦剑平、陈旭、张轩、高山四人接连任南通市公安局局长,均悉数被查。
市委书记,是地方一把手,市公安局局长,省公安厅厅长,都是实权部门的“大佬代表”。
这些人贪污腐败干了坏事,地方人民和纳税人,要遭多少罪?
4
《潜伏》里,吴站长是把这个“官场生态”看透了:
“不为这点权力,谁愿意当这个官?”
书上写的,课上说的,耳提面命奋笔疾书的八个字,他研究了二十年,最后研究出了另外八个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余则成的信仰,李涯的信仰,在吴站长眼里,都是“虚无”,只有玉座金佛和史蒂庞克小汽车以及金条,才是“真实”的。
大势已去的时候,老蒋也终于看明白了,“我们是败在自己人手里了”。
现在的问题,是大家都感受到社会风气出现了“跑偏歪斜”的症状,遍地都是官迷财迷。
人一旦陷入某种执念,便容易迷失方向,一个人迷失了方向,不要紧,假如是一个群体集体陷入执念,迷失方向,社会运转机器,就会出大问题。
没背景的都想当网红捞快钱,有背景的都想做“官商”搞政绩往上爬。
现在的尴尬处境就在于,问题大家知道,病症大家也知道,就是不知道该如何破局,如何“治病疗毒”。
六盘水的市委书记落马了,1500亿债务留下了,大家都知道这些项目是不行的,问题是,他在任的时候,举债经营大举扩张的这些项目,大家当时也知道有问题,只是没人敢说或是说了无用。
看着他在台上疯狂起舞,我们还只能在台下佯装高兴鼓掌庆贺。
等到舞台塌了,大梦初醒,只剩一地鸡毛。
摸着石头过河,当初从草地里找到了根,如今从根子上看到了“毒”,又要开始找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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