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李伯阳
李伯阳是咱们这个东北小城里最有名儿的混子,听好了可不是最牛逼的混子哦!这个有名儿可不是什么好名儿声,无论是正经人的眼中,还是街头的混子圈儿里,李伯阳就是个打狼的货,用今天时髦儿的网络语言讲,这李伯阳在小城里的存在就是个“笑话”
李伯阳从小就是个不学好的典型,在不学好的混子圈里李伯阳就是个失败的典型,早些年和李伯阳年纪晃上晃下的家长训斥孩子都爱说“你就这么混下去吧,今后你就是第二个二阳子!”这话今天听起来倒是没什么,那放在七八十年代这句话在当地可比诅咒你“蹲笆篱子”要狠上不少!
今儿闲来无事就和大家伙儿白话白话这个叫做“二阳子”的故事。
李伯阳小名儿二阳子,十七岁那年老妈因病过世,自己个儿和老爹相依为命,老爹李国富是开火车的一个月得有二十多天不着家,在这种家庭环境当中成长起来的孩子,要说想学好的确是有点难度。
放了学就没人管着了,就可着劲儿的满大街的疯吧!想啥时候回家都行,自己一个人吃饱了连自己家的狗都喂了,这日子过得痛快!潇洒!
七十年代末期在街头疯跑疯玩的李伯阳可是没少见识过街里的“棍儿”是何等的威风的,“你看看人家一出门儿,无论走到哪身后都跟着一群兄弟,啥时候后咱也能有这个机会威风一把呢?”李伯阳常常暗自感叹。
这人要是对混江湖感兴趣,那就距离偏离正常的人生轨迹也就不远了,江湖无论是现在还是当初从来都不是我们亲眼看到的那个样子,我们看到的只是他们光鲜的一面儿,谁又能感受得到这帮混子被刀子捅进肚子时的痛苦呢?
青春期的李伯阳也同样犯了这个毛病,只看到了光鲜并未看到江湖险恶,李伯阳开始积极的和学校外的“社会人”频繁接触,甚至委托熟悉的同学朋友帮着引荐认识一些街面儿大哥,不为别的,就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这帮大哥一样招摇过市,混个脸熟!
人要是把所有精力放在做一件事上,您放心无论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总会能整出点儿成果的,这不嘛!李伯阳通过自己同学的哥哥认识了一位“绺爷”,在这儿给大家解释一下这“绺爷”指的是掏包这行儿的老大,早些年掏包儿的“扒手”在东北辽宁地区叫“小绺”,这行当的大拿,领军人物才能叫“绺爷” 、
掏包儿这行儿在街头江湖圈里是个不入流的行当,但再怎么不入流也属于吃的江湖饭,自己有一套自己的规矩,下面的“小脚”或是成为“崽子”的由“绺爷”教你技术,带你出徒,每个人干活儿有自己的一块地方,得手的财物和“绺爷”对半儿分,出事儿“绺爷”替你出头和街面儿上的“棍儿”盘道。
但“小绺”也有行内的规矩,得手三天不出货,有人过来找,你就得原封退回,家跟前儿的活儿不能干、老人的活儿不能干、治病的救人的活儿也不能干!
您可能就要问了“我就不信邪了,干了能怎么的?”这个您还真别抬杠,干了!轻的挨顿毒打,“小绺”的职业生涯就算到头儿了,重的怎么的也得留下你一根手指头,这活儿今后你也干不了了。
李伯阳见到的这位“绺爷”能有二十多岁的年纪,绰号“小手儿”您可别看这位岁数小人家十一二岁就干这个了,论资历还真就是一位老人儿了,为了彰显自己的手法人家当场就给李伯阳露了一手,将李伯阳书包里的一支钢笔不知道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握到了“小手”的手里。
李伯阳当即认定这位就是神人,死祈白咧说啥也要拜“小手”为师,要加入这个圈子,让“小手”带着自己出来“玩儿”
“老弟!别胡闹!好好念书去,咱这个是捞偏门,说不定哪天就得栽在官面儿上,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学点儿正道吧!一入贼门深似海,这辈子你都扒拉不掉这身贼皮!”小手十分诚恳的对李伯阳说道。
可此时的李伯阳早就上停了,说出大天去自己也是听不进去,一连几天都过来找小手央求教自己本事。
小手见李伯阳是情真意切就想吃江湖饭,只好把行内的规矩和李伯阳说了一遍并问他是否能遵守?“师傅,别说这这几条了,只要您不能带我出道,我啥都听您的!您说咋地,咱就咋地!”李伯阳赶忙说道。
就这样李伯阳直接扔了自己在学校的书包,到小手这里学艺来了,您还别说,这李伯阳为了学技术还真能下苦功夫,自己没日没夜的勤学苦练就为了早点出徒,开始自己的江湖生涯。
都说勤能补拙、熟能生巧,在“小绺”这行偏门儿里也同样适用,不到三个月李伯阳就掌握了“开天窗”“水底捞月”“暗度陈仓”等七八手活儿!
在几个师兄弟儿带领下,李伯阳连下了几手硬货,使得门儿里的不少师兄弟儿都十分的佩服,初入此行儿,李伯阳感到新奇、刺激还有不少大把大把的钱花,这可比那帮子坐在教室里念书的“傻子”强上太多了,考上大学不也就是为了赚钱吗?现在这样儿不好吗?
李伯阳的奇葩想法儿使得自己更加卖力的“干活儿”老化常说“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李伯阳因为贪多,竟然一时鬼迷心窍以着一记“借水划船”在火车站顺走了一个七旬老太太的两千块钱。
诸位您可别小看这两千块钱这在当时可算是大钱,人家老太太丢了这么多的钱岂能善罢甘休,官面儿上私下里可都是惊动了。李伯阳自以为自己出师了,压根儿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什么三天不出货?等定的规矩?等我痛快过了,给小手送去一部分钱不就得了嘛!大家伙儿不都是为了这点钱儿吗!有啥大不了的。”
知道自己的师傅小手儿安排人找到他,才觉得篓子捅大发了,找他的人不只有小手,还有官面上的人呢!害的众多师兄弟儿,几天都不干“干活儿”了,这事儿动静闹得可是不小!
见到师傅小手,小手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坏了规矩,就得按照规矩办吧!咱们师徒一回,你自己选只手吧!”
这会儿李伯阳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会儿后悔,晚了!哭爹叫娘啥都没用,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小手切了李伯阳的右手小拇指,这意味着今后再也不能指望这个营生来钱了,今后同行们谁见到自己私下“切货”见到不用讲情面能揍就揍不能揍直接交由官面处理,这可不是“小绺”这行当不讲究!是你犯错在先,你已经不属同道中人了这样对你没毛病!
李伯阳捧着剩了四根手指的右手,被人赶走了,这日子还得继续,干点啥呢?自己想去“撅棍儿”立威,没那个能耐,也没有兄弟跟着自己,去了就是吃瞪眼儿亏!
思量了半天李伯阳觉得一根手指都没了,干脆“耍光棍”吧!这行技术含量极低,只要自己能忍住打就行,今后街面上的混子就都能知道有我这一号,知道我的名儿了和我混的兄弟自然也就多了,到那时候自己个儿不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是一条“棍儿”吗!
做好了打算,这李伯阳就每天披着衣裳,满大街闲逛,就踅摸着跟谁“磕”一下!和没名气的小老姓扯这个吧,不行丢人,必须的找个有点儿名气的。
踅摸来踅摸去,李伯阳终于锁定了电影院门前倒票的虎六子他们,这帮人整天和街头混子与世无争,从不在街头“拔横”立棍儿,看样子也厉害不到哪去,这电影院门前是个大广场这儿“耍光棍”看到的人也不少,那不就省着别人给自己扬名了吗!一战下来名利双收多好的事儿啊!
咋想的咱就咋干,李伯阳披着衣裳来到了电影院“谁叫虎六子?”李伯阳问道。
“我就是,我就是,兄弟要电影票吗?我这儿有票,要几张?”虎六子建有买卖上门,赶忙贴上去问道。
“你有几张啊?”李伯阳说道。
虎六子一见来大客户了,赶忙翻兜“兄弟一共十三张,五毛钱一张,给我六块钱就行,那一张算是送你的!放心吧,都是机床厂的福利票,到窗口去买,你拿不到这个价!”
李伯阳慢条斯理儿的接过电影票,翻看了几下,突然间两手一用力,十三张电影票当着虎六子的面儿一下子给撕成了两段。
这可把虎六子看得目瞪口袋“哎哎!你个山炮,你还没给钱呢,你撕我的票?你得赔我钱?”
“要钱啊?没有烂命一条。”李伯阳抱着肩膀斜着眼睛瞅着虎六子,虎六子虽说和其他街头的混子不一样,不招灾不惹祸的倒几张电影票罢了,但在街头也是属于吃闲饭的主儿,你李伯阳这不是骑人脖梗拉屎吗?这还了得!
“给我揍他!往死里削!你个小犊子,跑到这儿逗弄我来了,你吃了豹子胆儿了?”虎六子一声招呼,躲在墙角抽烟的几个小痞子围了过来二话不说开始给李伯阳做了一通松筋骨的全身按摩。
这李伯阳自己个儿寻思挺好的,只要扛住了,那明天就扬名了,可哪成想挨打的滋味儿可别提多难受了,这帮子小痞子不打脑袋,不踢屁股,抬起脚了就往腿肚子上上踢,这个疼可真不是人遭的罪。
“停!停!别打了,票多少钱我照价全赔不行吗?”李伯阳带着哭腔喊道。
“操!现在才知道全赔啊?当初想啥来着!王八犊子玩意!”虎六子过来也对倒在地上的李伯阳腿肚子上很踹了两脚“少废话!拿钱!”
李伯阳此时可是出了大洋相了,周围的早已经围上了一群人过来看热闹,这个剧本在自己的内心里已经过了多少遍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耍光棍,看似平常,这罪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经受得住的!
自己哆里哆嗦翻遍了全身上下衣兜好不容易凑齐了四块五毛钱递给了虎六子“你个犊子玩意,记住还差我一块五,你不给我送来,我找你家去,差一分都不行,听见没有?”
李伯阳这下子算是栽了,狠狠的在了一个大跟头,在这城里的街面儿上今后是没有可能再有出头的机会了,电影门前的“耍横”让他在城里的名声大造,都知道有一个“耍光棍”怕疼的主儿。
可这几年自己也不会干别的,只能偷偷的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让人逮住了就是一顿臭揍,商量余地都没有,要不然就转悠到火车站、汽车站干一些“碰瓷儿”的勾当,这些外地人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能忽悠一个算一个!为了这事儿,站前派出所是没少蹲。但好在不够量刑标准,蹲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出了,对他来说也不算个事儿!
就他这样儿的到了二十好几也没有人给介绍对象,自己一个人看见一对儿一对儿的同龄人逛公园,看电影也是心里着急,可自己这些年做的事儿没有一件事长脸的,自己在街面上的名声是彻底地毁了!
既然没人看得上自己,那咱就自己主动去找对象还不行吗!万事不求人,靠自己!他没事儿遛街边子的时候还别说,还真就瞄到了意中人,这姑娘是毛纺厂的女工,每天早上八点不到准时骑着自己行车进如毛纺厂,下午五点准时下班儿,时间点儿摸得明白儿的!
自己凑到门卫套近乎,几根烟就从门卫口中套出来了,这姑娘叫王丹,住在铁北,这下子李伯阳可是逮住了,每天都要到毛纺厂和铁北的必经之路等着王丹去!
可是人家王丹看李伯阳不像好人连搭理都不带搭理他的,每次都匆匆而过,这把李伯阳闹腾的够呛,没有恋爱经验的李伯阳就像来点手段,我就不信了,我赢来你一个弱女子能把我咋地?
这天下班李伯阳腰揣尖刀等在路边,见王丹骑车经过,上前一把薅住了车把“别喊!挺着没有?”李伯阳这个标准型的铅笔型号,直接把刀子摁在了车把上,“不用害怕,就是想和你搞对象,咋样?同意不?”
全天下你可劲儿找,估计你也找不出第二份这么生猛的求爱,吓得王丹是花容失色,自行车也不要了,边跑边喊“抓流氓!”
咱东北这块儿八十年代初期,老百姓还是颇具侠义精神的,管闲事儿的不少,大家伙儿七手八脚的就把李伯阳摁住了,啥也不用说,那尖刀还在他手里攥着呢!人证物证齐全,送官面儿处理吧!
李伯阳因流氓罪成功荣获国家四年铁饭碗,不少狱友听到李伯阳的自我介绍无不笑骂他“山炮”的。
李伯阳在监狱这四年,自己也在反思一个当初怀有“伟大理想抱负”的有志青年到底是因为什么沦落到如此地步呢?不够侠义?不守规矩?还是压根儿自己努力的方向就是错误的呢!
经过四年的劳动改造,自己也想明白了,自己是不适合混街面儿,脑瓜子不够用,做人也不守规矩,对自己也不够狠!坦白的说混社会也是要有天赋和能力的才能吃这碗饭。
李伯阳不再追求这些不切实际的理想了,干脆本分的做人吧!出狱后的李伯阳老老实实的在农贸市场做起了卖菜的买卖儿。
不少本地人都听说过二阳子当年的生猛事儿,猎奇的心里促使着大家伙儿都愿意到他这儿来买菜,就想看看这个当初的“猛人”到底儿是个啥样儿的人。
李伯阳现在变得踏实了,不缺斤少两,毛八分的能抹零头,全给你抹了,见人不笑不说话,他做买卖实诚的实诚劲儿,给他积累了不少固定的客户,每天也不少赚钱!他自己个儿经常感叹“早知道做买卖儿,这么有意思,当初谁他妈还想着混街面儿啊!当初纯粹是扯犊子丢了一个小手指不说,还成了笑话了”
李伯阳改变不少,可三十多了还是孤身一人每天起早贪黑的卖菜,有一天收摊儿晚了不少,自己收拾了不少烂菜叶子,准备扔到垃圾桶里去,可是在垃圾桶附近,好像听到有孩子的哭声,“没听错!就是孩子的哭声!”
李伯阳就像一只猎狗似的,在周边四处翻看,终于在垃圾箱子中发现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包着小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扔进了垃圾桶。
“操!这不就是畜生吗!自己的孩子不管,还能扔了,真是缺大德啊!”李伯阳也顾不上收摊了,抱着孩子就奔向了派出所,八十年代的派出所警力很是匮乏,警察连续调查了好多天也没能查出是谁遗弃的孩子。
李伯阳索性就将孩子抱回家里“反正这辈子也没有找媳妇儿的命了,今后这丫头就是我闺女!我死了就让这丫头给我摔盆。
李伯阳为了让这个孩子有个好的生活环境,自己玩命的赚钱,终于将孩子供养长大,现如今李伯阳和别人唠嗑还说呢“你说我这个命是不是也挺好的,白得了个闺女,这孩子现在对我贼孝顺,老好了!”
一五年李伯阳的闺女结婚了,那天李伯阳喝得烂醉如泥,在婚宴桌上和几个当年的老友还在吹嘘当初是怎么在街头“切货”的,是怎么在电影院“耍光棍”的,只不过在李伯阳的口中被打的变成了虎六子
李伯阳这个人现实之中实有其人,李伯阳的养女是我的表弟媳妇儿,很多事儿都是听弟媳妇儿讲述的,一个时代的故事,也不知道这李伯阳算得上算不上当年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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