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这一幕,愤怒,周海
2002年冬,周海媚从香港北上拍电影,一场大雪让她彻底喜欢上了北京。
2023年冬,在北京居住二十年之久后,周海媚又在一个雪夜离开了。
就在离世前几天的12月6日,她才过完57岁生日,从照片看不出任何异样。
最美周芷若刷屏朋友圈,对于我们中年人来说,除了突然,更多的是对无常的唏嘘。
《倚天屠龙记》拍过多个版本,但1994年版周海媚的周芷若,始终是观众心中无法替代的朱砂痣,又美又疼。
美丽又狠毒,深情又痴狂。连金庸先生本人都说“早知道周海媚演周芷若,我就改结局了”。
她曾经有个绰号“全港情人”。
成为这个“情人”,纯属偶然。
周海媚的家族是镶白旗瓜尔佳氏,奶奶说她原名叫马尔塔塔。她很淘气,喜欢爬树,“两岁时就拿着长扫把敲人家门,边哭边骂,常把男生打流血。”
爸爸家教严格,不准她随便跟同学出去玩,成绩必须前十名,餐桌上低眉敛目,夹菜的筷子不允许越过别人的手,喝汤不能出声,蹲下不能翘着屁股,仪态要端庄。
17岁时有男生送她回家,爸爸看到后立刻要她跪下发誓再也不见那男孩。
18岁,爸爸一反常态替她报名参选港姐,说女孩子青春短暂,留下一段回忆很好,其实是觉得女儿太野,想借机把她调教成淑女。
周海媚被迫营业,第一次进美发店烫了当时最火的大波浪,踩着高跟鞋上台。穿惯了运动鞋,说不出的别扭,完全不按仪态规范来,走路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回答问题由着性子随便说,只想赶快收工回家。
别的女孩落选了在后台哭,只有她笑嘻嘻地恭喜每一个入选女孩。到最后还是入围前30,并被TVB一眼看中。
周海媚开始拍戏,只是抱着打份暑期工的心态,并且对母亲说,如果演了两年还是演女主角后面的侍女,那就去做其他工作。
很抱歉,处女作是《杨家将》,不红都不行。
当时艺人没有助理,收入也不高,一步一步捱的都是辛苦,经常要熬到凌晨三四点,困了就睡在化妆间,甚至厕所。
《流氓大亨》《义不容情》《今生无悔》《倚天屠龙记》《大闹广昌隆》《天地豪情》……她在这些煜煜生辉的港剧里,走过一个时代。
她是兔系美人,高度近视是家族遗传,但很神奇,别人近视眼神呆滞,她却是迷离、神秘、欲说还休。几颗不驯服的小凸牙,美得毫不千篇一律。
关于恋爱经历,周海媚只承认吕良伟。
吕良伟比她大11岁,是前辈级别。两人合作《小岛风云》,随后公开恋情。结婚纯属冲动,某次去拉斯维加斯旅行,这座著名赌城还有一点闻名于世:注册结婚无比快捷。
那天夕阳极美,两人路过一座圣光笼罩的教堂,心念一动,说不如结婚吧。
可惜婚姻是柴米不是圣光,婚后矛盾显现,吕良伟想让周海媚放弃事业替自己侍奉老人照顾家庭,但周海媚不乐意。
常年拍戏很累,她晚睡晚起,他发了火,说全家人都在等着她一起吃饭。她说:“我结婚前就是这样了,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他说:“结婚了就应该改变!”
婚姻里的矛盾,其实几十年来并没有本质差别。
最终两人分手,却成了好前任,彼此不再说一句恶言,每次公开场合遇到,吕良伟总会热情问候,甚至亲吻一下她的脸。
有一段乌龙插曲,吕良伟后来跟邝美云恋爱,要结婚的时候才去确认离婚程序,结果发现当初在赌城只登了记而没有履行仪式,根本就未生效。
他打电话告诉周海媚这件事,她也懵,只说“哦”。
吕良伟与邝美云大婚,后来性格不合又分手,多年后来内地与一名商界女性杨小娟结婚,终获幸福归宿。
吕良伟57岁才当爸爸,周海媚57岁离世。很多事不能对比,无关恩怨,只是苍凉。
上世纪90年代末,周海媚生病的消息传开。
1999年她为亚视拍摄粤语剧《纵横四海》,没拍多久就开始生病,病情反复,最后不得不停工,女主角临时换成杨恭如。
这部剧打破亚视收视纪录,周海媚的事业却不得不按下暂停键,之前接的多部作品被迫放弃。
港媒一直以来报道称她患的是红斑狼疮,后来她回应自己是血小板过低,因为这个病,上学时经常晕倒被送到医务室,还被同学传患了血癌。
据传富豪伍士荣狂热追求周海媚,但她患病之后,对方迅速冷淡下来,前后一年都不到。
她是心性自由的人,当初巅峰的时候,也不曾权衡利弊,盘算未来要嫁入哪个豪门。对名利,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对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在连轴转的片场生活中度过了十几年,再加上缠绵反复的病情,周海媚不堪重负。
2002年来北京拍戏是一个契机,除了那场大雪,更因为北京的文化底蕴、包容氛围,以及她有了一个小7岁的建筑师男友。
三十多岁从一个地方连根拔起,换到另一个地方,重新感受生活滋味,需要很大勇气。而勇气这东西,她从不缺少。
家人和朋友很多都反对周海媚的恋情,但她说即使分手了也不后悔,没有祝福也无所谓,至少有美好回忆。
这段感情持续了12年。一次在李静的访谈节目里她说,自己的情况不适合也不愿意结婚生子,不想耽误男友,于是和平分手。
她并不在乎所谓的完整人生,“什么算完整?如果遇到了完美契合的另一半,并不一定非要一张证书证明你们的关系,一直有爱才算真正的完整。”
从那之后周海媚一直单身,她有个带院子的大别墅,种鲜花和蔬菜,自己动手整饬出一片花墙,还养了狗狗、小兔、葵鼠、鸡鸭,收养流浪上门的两只小猫。
2018年《香蜜沉沉烬如霜》大热,周海媚饰演反派角色天后荼姚,容貌和演技备受争议,很多评论上升到人身攻击。
她发了一段文,就永久退出微博:
“一生何求,谁计较赞美与诅咒。陌生人你好,感谢你的爱意和乖张,微博再见,继续我的地阔与天长。”
她用自己的方式断舍离,所有动态仅通过工作室和视频平台发布。近几年有消息说她饱受情绪困扰,状态明显转差,暴躁、失眠、不愿见人,令一向合作的工作人员也无所适从。
身体康健的人,即便善良,对疾病的损耗也是缺乏共情的,这也是一种幸运。
天知道,从情绪上与疾病和解,在千疮百孔的身体上重建耐受和热情,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去年底,她久违的参加了一档综艺《厨易社》。
利落短发,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像一个刚毕业的女生。陪在身边的是她的狗儿子周六六,她推荐的美食,也只是一碗十分家常的养生玉米排骨汤。一切都洗尽铅华。
近几年周海媚参与慈善事业,为藏区送医药,关注自闭症群体。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雅安一次保护大熊猫的宣传活动上。
岁月无常,却又必然。
她走第二天,让人愤怒的事就发生了,显示为北京顺义某医院的送医抢救病历在网上泄露,警方已介入调查,是医院员工私自拍照发群,为了炫耀。
周芷若已经退场,江湖却喧嚷依旧。
一个细节让我微微心疼,周海媚工作室发布的消息里,结尾是“母亲率全家人”。
越往后走,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脸,谢幕的越多。我们总是要与亲人离散,庆幸的是,我们尚有亲人留在身边。
六神磊磊老师写道:
我们怀念她时,其实怀念的是那样一个时代,“美”和“个性”是可以划等号的,一个美人不必长得像另一个美人。就比如说,美人可以有凸起的牙,还高度近视。我们怀念大女主不必吹大女主的时代,因为都是大女主;而不像后来整天炒作大女主。我们怀念一种纵恣,一种爱谁谁的率性,一种人人都是活人的姿态。
一两年前,当她的豪宅曝光,很多人都在艳羡“姐姐独美,岁月静好”。
可这几天,收割焦虑的话题又变成了“未婚未育,高龄独居”。
我特别想说,不要那么刻板的标签化任何一种人生。
多数人这一生,都没有社交软件上的精修图片那样光鲜,也并没有深夜酒后与朋友诉苦的那般艰难。
困局,人人都有。没有哪一种生活范式,是成功或失败的代名词,是万无一失的保险锁,或者晚景凄凉的导火索。辛苦、抗争、和解,都是必经之路。婚不婚,育不育,离不离,并不是决定因素,因为人生充满了无常。
周海媚努力爱过,失去过也得到过。她一生心性自由,未曾做过什么乖乖女,但她经历了一个女孩所有浓烈的体验,和周芷若一样不虚此行。
就像歌词一样,“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
刀剑如梦,美人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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