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里有一场众嫔妃约在一起看戏的剧情,只有十分钟左右,可是几位主要角色的心思与格局,似乎都被道尽了。
1
先声夺人的将门虎女
看戏的时候众嫔妃可以自己点喜欢的戏看,宫人恭敬地将折子递上来,皇后的手刚刚抬到一半,华妃便顺手将折子接了过去,兀自开始点戏。皇后的手在僵了一下又收回来。
她先点了一出《鼎峙春秋》,后来又点了一出《薛丁山征西》。
这场戏讲的是薛丁山的故事,因为西征,统一国土,成为一代名将,和刚刚平定青海的年羹尧何其相像。
华妃点这出戏存着彰显自己尊贵的意思,借着薛丁山的荣光提醒众人自己的家世显耀。
她处处争强好胜,彰显自己的恩宠,皇上对自己的真心。
她知道像是抢在皇后前面点戏的这种小错皇上是不会惩罚她的。
如果换了其他的嫔妃,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下场,她就是要特别,就是要不一样。
宫里的其他女人也都期盼皇上恩宠,可是没有人像华妃一样,真的将皇上当做夫君,也是因为这种定位的错误,造成她一生悲剧。
这出戏讲的是薛丁山,而薛丁山和樊梨花的故事也是广为流传,樊梨花曾被三次休弃,又被三次请回。
华妃借此讥讽皇后,说如果自己被休,眼看夫君心系他人,一定会请出,不会有颜面还要待着这里。
可讽刺的是她自己的爱情正如戏中的樊梨花,也曾被几次休弃,也曾充满坎坷,更可悲的是她对此毫无感觉。
皇上对她的好究竟有多少是因为她的兄长年羹尧,多少是因为她自己?
其实此时看戏的时候,皇上已经在着手准备处理年羹尧了,可她还在大张旗鼓地炫耀自己的华贵新衣。
她就这样陷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场大梦里,醒不过来。
她讽刺皇后,如若自己的夫君对自己没有真心,她宁愿自己请去,而她最后也真是这样的结局。
皇上赐了自尽以后,她不愿相信皇上对自己一点情谊也无。
她祈求皇上的一道旨意,她被降了位份,哥哥被杀,然而此时她还是没有死心。
她不相信皇上会对自己狠心,还认为一切都是甄嬛的过错,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这一辈子只有两件事,一是高高在上能握到权势,不屈居于人下,二是得到皇上真心。
可是真心是多稀有缥缈的东西,而她追求的权势也无非是在几个妃嫔之间一争高下而已。
她从来没有向外看过,以至于在甄嬛能够从细微处发现皇上对年羹尧的心思,并且两人能够联手除敌的时候,她还忙着与皇后争一场戏本,忙着炫耀自己的新衣。
2
两代人的皇后
如果说华妃的关键词是痴心,那皇后应该就是权势。可是对于宫里人而言,她的标签是贤良,良善。
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并非真相,而是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皇后致力于展示出来的就是她的善。
她伪装在每个细节里,哪怕是一场戏。
她点的戏是《劝善金科》,讲的是目连救母的故事,他的母亲为世间所不容,堕入地狱,可最终还是他感动上苍,救得母亲回人间,这出戏旨在劝人向善。
而“善”这个字眼,就是皇后选这出戏的理由,符合她一贯的形象。
在明面上,她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能赢得贤良名声。为了节俭,她放弃香料,自己做了表率。
为了后宫和睦,她对华妃处处忍让。
为了江山社稷,她提醒皇上喜欢的东西也不要过度进食,要知节制。
她还给尚且是答应的安陵容送去关怀和救助,她当得起贤德二字。
可她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利,无论在前朝,还是在后宫,她的做法都为她赢得了太多的好处。
在后宫,她拉拢了自己的心腹,安陵容和祺贵人之流,在前朝,她开始收养三阿哥以后,前朝对三阿哥的支持,依然是皇后起到的作用颇大。
她将“善”这个字发挥到极致,可是真的毫无怨言吗?
她也如华妃一样,想要权势与真心,无非是她把权势排在真心之前而已。
可当年的纯元皇后分走了丈夫对她的宠爱,又将要生下孩子分走她的权势。
她所在意的东西被一样一样的尽数染指,而这样的故事在许多年里不停地上演,几经成了她的梦魇。
所以她残害宫中嫔妃,杀死别人腹中胎儿无数。
她策划着一场又一场的阴谋,这是对其他女子的报复,可又何尝不是对皇上的报复?
宫中所有的女人都是不能有自己的情绪的,况且她还是皇后,所以她每日带着伪善的面具,做着一件件龌龊的事。
她展示出来善的一面,也劝导别人要向善,要大度,可她并不像戏文里那样有个好结局,母亲最终被目莲拯救。
并没有人拯救她,在那个时代,女子以夫为天,以夫为先,她们自己的所有情绪都被包裹到密不透风,久不见天日,或许会有令人作呕的气味。
华妃通过樊梨花讥讽她的时候,她反驳:“正妻终究是正妻。”。
她做了一辈子皇后,可怎么也想不到,新皇登基,她也还是皇后。
于权势而言,甄嬛命令史书不准记载她的任何信息,于真心而言,得到皇上的一句“死生不复相见。”
她以“善”为武器,一生在善恶里挣扎,最终陷在这无尽的黑暗里不得解脱。
3
也许她是最后的赢家
在这场戏中,三个人点了戏,除了皇后,华妃,还有甄嬛点了一出《南柯记》,她是为的解围,可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想法,管它什么富贵贫贱,无非过眼云烟罢了。
《南柯记》是汤显祖的著名文章,讲的是淳于棼做了一场梦,梦中他平叛乱,娶公主,权势滔天,可醒来后仍是在自己家中,梦中二十年的人生缥缈,竟是恍惚一场梦。
这场戏文也像极了甄嬛的人生,她十七岁入宫,三十岁成为太后,十多年间悲欢尝遍,到最后所有在意的人却已基本不在身边。
电视剧的最后一幕并不是保留在她登上尊贵的位子的那一刻,而是她说:“槿汐,我累了,扶我去休息吧。”
后面的场景皆是回忆,她,皇上,果郡王三人倚梅园相遇,映着红梅初雪,少女对着自己的小像声音脆生生的许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让其他两人心中起涟漪,自此三个人的命运紧密相连。
她想起自己悠然地坐在秋千上,皇上假装果郡王与她聊天,与她相约。
她曾有过椒房之宠,富拥天下,杀伐决断的君王说只在乎你,谁会不沦陷,那也是她人生中的一段好时光。
他为她举办生日宴,果郡王费尽心思准备了风筝,那线在她和皇上的手里牵着,他们笑的那样好,仿佛能牵在一起一辈子似的。
后来她失宠又复宠,终于君恩似流水,她远离了这皇宫,在甘露寺,她凡事亲力亲为,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可也体会到了什么是平等美好的爱情。她理解他,他珍重她,他们琴瑟和鸣。
再后来她放弃了更多,却也得到了很多,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别,她把所有感情都清算了一遍,最终大仇得报。
她年仅三十岁,却体会过了这世间的种种苦楚和美好,成了最尊贵的太后。
许多事,许多人却再也求而不得,也许她就是赢家里的那个输家吧。
当时看这场戏的时候她是戏外人,那时候她便已经懂得所有事物都如梦幻泡影。
匆匆一场梦,可时移世易,如今她已是戏中人,体会着这无常人生,可毕竟不是南柯记,她再也回不去了。
作者:唐堂,汤小小写作班学员,妄图在文字里得几分自在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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