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剧组
全员疯魔
四年之后，终于等到《涉过愤怒的海》。
我可以说，很久没有见到如此残忍而凛冽的国产现实主义电影。它超越了对社会话题“蹭热点”式的讨论，直指人心，直见人性。
作为“灼心”系列的又一力作，曹保平导演延续了《烈日灼心》中暗黑的叙事风格。全片节奏非常紧张，环环相扣。整整两个小时，我看得大气不敢喘一口。
演出了《烈日灼心》的邓超看完此片后第一反应是四个字：“魂飞魄散”。
主演黄渤和周迅，都在其中贡献出来近年来最好的表演，有疯狂有克制，像两头对抗的野兽，又在最后恢复了人性。一同搭戏的两位年轻演员也令人惊艳。
最令人震撼的是电影本身。看到预告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会是一部犯罪爽片。看到最后，我只能说，故事远没有那么简单。涉过愤怒的海，抵达的是人性的彼岸。
从《李米的猜想》、《追凶者也》到《烈日灼心》，曹保平一直是华语犯罪类型片的领军人物。
这一次，他再次聚焦“家庭关系”这个话题，用最暴力的手法讨论最温暖的话题。
下文有剧透。
01
无恶不作、雨中狂笑
全员戏疯子
这部戏全员“戏疯子”，看演员飙戏实在太过瘾。
印象最深的还是饰演女主景岚的周迅。护犊心切、过度溺爱的她，和为女复仇的黄渤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10年前《李米的猜想》，是周迅和曹保平第一次合作，当时的她一边开车一边抽烟，脸上写满疲惫，内心为爱疯狂。
10年过去，牵绊她的不再是爱情，而是母爱。同样是为了他人疯狂，这一次她化身成为一头凶狠的母狼。
撒谎、包庇、囚禁、托关系， “无恶不作”。其中的执念，是对儿子无望而执著的母爱。
为了演好这个角色，周迅做了许多功课，深入地揣摩角色性格。进组之前她脸上长了三个包，本来件影响颜值的事，她却觉得这三个包长得“正好”，符合人物高度焦虑的心境。
于是她把三个包留了下来，到后来皮肤恢复了，还专门找化妆师再补上。
让她最痛苦的是一场落水戏。周迅本身不会游泳，拍《画皮》的时候她差点溺水，所以她一直对水有种恐惧感。
而这场戏要求她不但要入水，还要被关在一辆出租车里，直到黄渤来救。开拍那天她拖了很久，最后一咬牙狠心跳入了水中。
剪出来只有5秒的镜头，拍摄的时候却拍了足足8小时。整整一天，周迅都不断地入水，再被黄渤从石滩上像拖尸体一样拖上岸，背部被尖利的石子划出道道伤痕。
电影到这一段呈现出的挣扎、恐惧与疲惫，都是无比真实的。
同样“疯魔”的还有饰演男主金允石的黄渤。
黄渤今年上了N部戏，每一部都是不同类型的角色。但《涉过愤怒的海》里，他呈现出了最佳状态。
他的角色很复杂。一开始为了追凶跨越国境，绝望而狠戾。任何一个为了儿女不惜一切的父母都能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后半段当真相逐渐浮现的时候，他的绝望里又掺入了悔恨和茫然。
片里很多时候，他呈现的都是一种极致的情绪：雨中狂笑，放火烧门，举着手机控诉周迅，字字泣血。
但我记忆最深的却是一场相对情绪没那么激烈的雨中戏。他按照自己理解的方式去复仇，却忽略了和同样悲伤难抑的妻子的沟通，把妻子独自抛在异国他乡。
作为报复，妻子连女儿墓地在哪都没告诉他。他只能一边给女儿撒纸钱，一边哭诉着看着四周的墓碑，给女儿道歉。
面对仇人狰狞得像头野兽的他，在这一刻卸下来全部防备，你才发现他脆弱无力的一面。
除了两位主演外，值得一看的还有张宥浩饰演的反派李苗苗。
前不久上映的《鹦鹉杀》里他就成功出演了杀猪盘骗子，到这一部里，他把那种带点神经质的反社会人格演得非常好。
或许在未来，他能成为新一代的“反派专业户”。
02
没被好好爱过的人
也不知道什么是爱
虽然是犯罪类型片，但是曹保平想要的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犯罪故事。
从《光荣的愤怒》到《烈日灼心》，故事只是表象，背后的人性才是真正值得讨论的部分，本片也不例外。
电影原著在2015夏天出版，原本是一个紧扣“追凶”主题的故事。但是曹保平在拍好复仇部分的基础上，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将人们引向更深入的思考。
血腥外衣下，他想讨论的竟是一个最温暖的主题——“爱”。
剧里的人物，都说自己有爱，可是谁也没表达出正常的“爱”。
男主金允石，在女儿丽娜活着的时候完全不关注她的内心。女儿口中痛苦的童年回忆，却被他理解成“听话、懂事”的表现。
直到孩子死去，看到她的社媒日记，才知道自己一直活在“好父亲”的幻想里。
女主景岚，从小就知道儿子苗苗劣迹斑斑，把亲妹妹害成残疾，把池塘里的青蛙炸得血肉横飞。
即使如此，她也不做任何约束，任由儿子这颗小苗越长越歪。
于是丽娜和苗苗，一个索求无度，一个偏激任性。两种极端性格碰撞在一起，最终酿成惨剧。
虽然产生直接悲剧的是下一代，但谁又能说这背后不是上一代亲手种下的恶果呢？
影片开头的时候，丽娜一直说，“Sukie”。
这是日语里“喜欢”的意思。喜欢风，喜欢大海，喜欢天空，喜欢一切温暖的事物。
到结尾的一堂日语课回忆上，一位老师试图纠正她。他说，“Sukie”在日语里是单向的爱，而双向的爱，是“ai”。
他让丽娜用“ai”造句，丽娜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任何可以举的例子。一瞬间，脸上满是茫然与失落。
毕竟，没被好好爱过的人，怎么能知道什么是爱呢？
在路演上，曹保平说道，“我们天然的血缘关系让我们把爱当成理所当然的存在。但其实爱是需要学习的，就像学习一门手艺、一门课程。”
爱，不是理所当然的。
03
地铁直撞、高空垂吊
只为真实
完成这部片的，还有真实的拍摄手法。不管是文戏还是武戏，都拳拳到肉，真实又饱满。
为了增强实感，这部电影基本上能实景拍摄就实景，所有打斗、追逐戏全部都是实地取景。
有一场戏是黄渤在地铁里追张宥浩，同时地铁向他们逼近。这个片段导演找了真实的地铁来“撞”他们，张宥浩回忆说，最后他逃走的时候，车离身体只有三四米远。
而在片中，可以清晰看到躲在隧道里的黄渤，脸颊上的肉都被地铁气流带动向外。
除此之外还有黄渤和祖峰的船上打戏、周迅开车直撞黄渤、黄渤被吊在五十高空上等等，全部都是实景拍摄，非常“过瘾”。
但这种动作戏还只是血肉上的狠，曹保平更希望探究的是内心的狠，是情绪碰撞的疯狂。
拍摄《李米的猜想》的时候，李米和警察一起看录像带那段，周迅说她的情绪到那个时候已经积压得“不行不行的了”，自然是一通畅快爆发。
拍完之后，她自觉是拍戏以来最好的一次，没想到导演却说，“是很好，但不是我要的”。后来他们又重拍了一遍，周迅把痛苦情绪都憋进心里，曹保平才觉得满意。
《李米的猜想》剧照
《涉过愤怒的海》里也是一样。周迅真正怒到极点的时候，那种恨意的爆发反而是凌厉平静的，像一把冰冷的刀，无声息地架在了仇人脖颈上。
导演徐峥看完电影后说，“曹保平导演像极限运动员，挑战剧作的极限、挑战演员的演技极限、挑战人性的极限。”
或许，正是因为有这样极限的拍摄方式、极限的剧组，才能拍出这样极致的电影。
文、编辑/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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