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一场名为“时光流转”的演唱会,在北京五棵松体育馆上演。
那晚,赶来的观众,把五棵松周边十几公里都弄瘫痪了。
开这场演唱会的,是老狼,1990年代校园民谣的传奇人物。
九十年代,卢庚戌因为经常听老狼在草坪上弹吉他,喜欢上了音乐。李健在清华大礼堂听老狼唱歌,憧憬有一天能像老狼一样站在舞台上。
过几年,卢庚戌和李健成立了民谣组合“水木年华”。再过许多年,他们和老狼同台演出,听到老狼唱《青春无悔》,眼泪差点掉下来。
很多次老狼和叶蓓唱起《青春无悔》,只要一对视,两人也会忍不住哭。
那些一起度过的青春,一起成长的岁月,成了他们,也成了几代人,终身难忘的风景。
走上歌手之路
老狼原名王阳,出生在传统知识分子家庭。
母亲是中央广播交响乐团团长,父亲是航空航天总部工程师。按照父母的计划,老狼长大后,应该成为一名工程师。
可他们艺术团的宿舍楼,住了很多音乐人,离他们家近的,就有殷秀梅、孙国庆。
老狼清楚记得,夏天的时候,孙国庆总光着膀子,在走廊上弹吉他、唱歌。
老狼被孙国庆“那倍儿帅”的样子吸引,高考前期,同学都在复习功课,他在弹吉他。
1986年,老狼考入北京联合大学无线电专业。
那正是理想开始蔓延的年代。
个人命运不再完全属于集体,情感允许被宣泄。大学生们谈文学、谈诗歌、谈音乐,校园民谣由此而起。
1988年,清华大学学生高晓松成立了“青铜器”乐队,正差一个主唱,朋友给他推荐了老狼。见面时,老狼给高晓松唱了一首,主唱就定下来了。
那之后,校友们总听到老狼在宿舍楼道厕所里,声嘶力竭的练歌,声如狼嚎,“老狼”这个绰号,就这么得来了。
当时,崔健、唐朝、黑豹等大大小小的乐队,几乎每夜都在马克西姆餐厅演出。有次老狼在台下,一转头就看见崔健在旁边,兴奋得大喊。
老狼第一次上台,第一句话就是:“大家好,我们都是学生。”底下笑成一片,大家也记住了国内第一支大学生摇滚乐队“青铜器”。
那年暑假,海南一家歌厅邀请“青铜器”去演出,因为演出费迟迟没打过来,几人犹豫着不敢去,最终只有失恋的老狼和失学的高晓松去了。
海南的一个月驻唱结束,赚的钱还不够两人回北京的路费,高晓松把钱给老狼买车票,自己开启了南方的流浪生活。
老狼后面的日子,变得很庸常。
考试、毕业,然后找了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进工厂焊电路板。稳定才能让妈妈放心。
焊了两年电路板,焊油弄得老狼起了一脸的痘痘。有天他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再忍受这种生活,他把工作一辞,去了甘南。
在甘南,他一次见识了高山草原。他向往这里的辽阔,可是回到北京,他依然要面对现实的人生。
这时,一通电话拯救了他。
成名
流浪回来的高晓松电话里说:“赶快过来,我们在复兴门广播大楼录音呢。”在那儿,老狼认识了郁冬、沈庆、黄小茂、张卫宁……
于是,校园民谣最杰出的一群人创作出了唱片《校园民谣1》,其中老狼唱的《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流浪歌手的情人》三首歌最受欢迎。
同年,老狼参加中央电视台“1994大学生毕业晚会”,这是建国以来的第一场,也是当时唯一一场完全由大学生编排、演出的晚会。
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抱着一把木吉他,唱着民谣的老狼火了。
他觉得这一切太梦幻了,更梦幻的还在后头。
1995年,老狼受邀登上央视春节联欢晚会,他唱着《同桌的你》,一夜间家喻户晓。
那时的歌坛,百花齐放,郑钧、林依轮、高峰、孙悦、戴娆……出来了一大堆歌手。
音乐排行榜、音乐颁奖礼兴起,歌手们聚在一起,是竞争,也是相互学习。老狼回忆那些日子,一下子认识了一大帮人,很好玩。
但作为地位卓然的校园第一代偶像,他只出了三张个人专辑。
登上春晚的这年,他推出首张个人专辑《恋恋风尘》,发行20天便取得23万张的销量。
寂寞的《音乐虫子》,忧伤的《恋恋风尘》,迷茫的《蓝色理想》,坚定的《来自我心》,那些青春的心事,在校园里被一再传唱。
次年,老狼与麦田音乐合作出版《青春无悔》,这张10首歌的合辑,老狼唱了4首。
主打歌《青春无悔》是他和叶蓓合唱的,录歌的时候,老狼想起他在校门口树上和女友刻下的字,哭了起来。
那会儿许多少男少女们把这首歌的歌词抄写在纸上,期盼着自己也能成为别人无悔的青春。这其中,应该也有著名小资作家安妮宝贝。她曾气愤地说过,老狼最好听的歌根本不是《同桌的你》,而是《青春无悔》。
老狼第二张个人专辑《晴朗》,2002年才推出。
那些歌老狼反反复复录了几十遍,直到他满意为止 。整个制作,用了两年半时间。
这时的老狼,34岁了。
他说想把这张专辑送给和自己一样的人,“工作小成、有点小追求、理想迷茫、生活平静”。
外人大概很难理解,老狼会这样形容自己的生活。
1995年之后,他名利双收。但慢慢厌倦了,总是唱那几首观众喜欢的歌,要带动观众,还要释放情绪。日子过得好像跟之前上班一样,每天都在做重复的工作。
《晴朗》之后,他暂停了两年,然后在2004年到2007年,用了三年时间筹备制作自己的第三张个人专辑《北京的冬天》。
老狼将《北京的冬天》作为专辑的第一主打歌,是为了缅怀他记忆中北京的冬天:嘴唇变得干裂,候鸟已经飞了很远,有雪和蜂窝煤,有爱和遗落的青春岁月。
千禧年后,乐坛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听校园民谣的人越来越少。
老狼知道,不论他自己,还是社会,那种青春的激情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
发行完这张专辑,他与这个行业的交往也慢慢少了。
他去了南极、登了珠峰,也去了许多陌生的城市。朋友说,运气不好的话,想找老狼不大容易,因为他总在满世界旅行。
但也有运气好的时候。
“周末的演出现场、星光现场、School(北京著名摇滚酒吧)……你总能在舞台第一排抓到正在认真观看的老狼。”
不会被遗忘的青春
舞台下认真观看的老狼,在这些演出中找到不少好的音乐人。
这些年乐坛式微,大众的娱乐关注点,已转移到综艺和人气明星上,原创音乐并不被支持。
老狼想尽自己之力,让这些原创音乐人有一个好的生存环境。
马条在一场音乐演出后认识了一个哥们,那哥们觉得马条的歌挺好的,要把他推荐给老狼。马条难以置信:“哇,这大明星,怎么能跟我有啥关系?”
但马条真的见到了老狼。
老狼听了他的《等待》,特别喜欢。他形容像有一把流着蜜的匕首,扎在了自己心间。
2006年,老狼在798民谣节上偶然遇见了万晓利。当时,万晓利毕恭毕敬地给了老狼一张自己的小样,老狼拿回去反复听了三遍,听完就睡不着了。
早上六点,他躺在床上反省,梦想逐渐消散,越来越颓废,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干嘛?
在此之后,老狼开始频繁的出现在万晓利、小河、周云蓬、钟立风、马条、李志的演出现场,他邀他们为自己写歌,把他们推荐到正规的唱片公司。
有人说,老狼帮助了很多原创音乐人。老狼一直否认这个说法,“其实我没帮他们,真的没帮。 我就是喜欢他们的音乐,我觉得他们能带我玩儿。”
在那些音乐人的影响下,老狼也开始重新组乐队,做现场乐队的演出,回到了舞台上。
2010年后,中国民谣又慢慢活跃起来,从选秀节目,到豆瓣音乐人,赵雷、马頔、莫西子诗、陈粒、好妹妹等一批新的、更年轻的城市民谣音乐人,受到关注和喜爱。
当现实生活走得太快,人们便需要理想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机会。
民谣音乐可以给人们带来归属感,它由心而发,淳朴自然。它所象征的精神世界,是流行歌曲可不替代的。
说到2016年,老狼作为最后一名补位歌手,参加湖南卫视节目《我是歌手第四季》。
在正式亮相前,高晓松为老狼录制了一段视频,评价老狼是“不管在多么喧嚣的时代,都能安静唱歌的典范”。
赛前赛后,许多关于老狼的文章在社交圈刷屏,阅读量很可观。
时代是需要老狼的,人们需要依然安静的歌唱。
今年3月的“时光流转”演唱会结束后,有一条歌迷留言被老狼看到了。
歌迷说:“老狼的演唱会,我等了很久。本来准备独自去看,但家属坚持带娃去北京玩一趟,最后变成了拖家带口的行程。候场时,发现来的歌迷年龄层都普遍偏大,很多和我们一样都带着小孩。想着二十年前,我们也都是青春无悔的年纪。由于太激动,第一首《北京的冬天》就绷不住哭了。我右边坐着一个95后的小姑娘,整个过程跟着唱,也哭了很多次。”
老狼很感怀,正是这些歌迷,让他在近30年后,更坚信自己做音乐的意义。
唱《青春无悔》哭了太多次,这次演唱会开始前,老狼在后台跟叶蓓说:“咱别再哭天抹泪了,多没劲,咱们今天一定笑着把这歌儿唱完。”
歌词里写得好,撩拨人心的声音,在人们心里不断重现。没人会忘记,那些民谣里写下的一段人生。
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
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
是谁的声音,唱我们的歌;
是谁的琴弦,撩我的心弦;
你走后依旧的街,总有青春依旧的歌;
总是有人不断重演,我们的事;
含笑的、带泪的、不变的眼。
参考资料:
1、老狼称自己仍很文艺:只是梦想已经随时间而消散
2、老狼:干实事儿更让我兴奋 | 着调专访
3、老狼专访:我只是在扮演一个叫“老狼”的角色
4、老狼走上舞台,诗和远方还在|面孔
5、老狼:青春没有散场,恋恋不肯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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